喬正國告訴夏富麟,那事本來確實沒幾個人知道,但前書記郭濤知道,郭濤的嘴,黃河的水,什麼秘密在郭濤酒後都會成為黃河的水滔滔不絕地奔騰而出,很快就成了新聞。經過行政中心大樓里那些秀才們的提煉歸納,喬正國落井下石踹徐浩東一腳的故事,被命名為「輕輕地補了一刀」。
據夏富麟對徐浩東的了解,徐浩東是會整人,也擅長整人。但用報復的方式整人,徐浩東應該不會,技術含量太低,不在徐浩東的武器庫里,且他的人品也沒這麼濫。
夏富麟答應幫喬正國的忙,是因為喬正國幫過他的忙,夏富麟有個農村親戚的兒子,考入農林局下屬的事業單位時,喬正國曾主動幫忙。這個人情要還,官場上講究禮尚往來,投桃報李,夏富麟不想欠著。至於這個忙能幫到什麼程度,全看他夏富麟靈活掌握。
就權力的規則來論,夏富麟當然向著一把手,從私人關係上講,夏富麟也是向著徐浩東,所以,幫喬正國的忙,其實也是在幫徐浩東的忙。
在徐浩東的新辦公室。
夏富麟笑著問徐浩東,「浩東,你派胡宜生去農林局和漁業局,是不是在做什麼大文章啊?」
「咦,消息蠻靈通的嘛。」徐浩東笑道:「有事就快說,我可不喜歡拐彎抹角。」
「你自己才拐彎抹角呢。」夏富麟直接道明了來意,「……所以,我是受喬正國副市長的委託。」
徐浩東聽後哈哈大笑。
夏富麟衝著徐浩東道:「你不會吧?農業系統這些年風平浪靜,風調雨順,歷年都是省里的先進典型,也沒出過什麼大的腐敗案子,難道你想沖他們動刀子嗎?」
徐浩東先不回答夏富麟的問題,而是起身去到辦公桌邊,從抽屜里拿出幾封匿名舉報信,扔到了夏富麟的面前,冷笑一聲道:「老東西,都快半截身體埋土裡的人了,原來還生活在真空裡啊」
夏富麟看了看那幾封匿名舉報信,臉色凝重了起來,徐浩東很少說髒話,也幾乎不罵人,他口中的「老東西」,一半是調侃,一半是責備。
匿名舉報信反映了一個共同問題,國家對農民的直接補貼,這幾年一直被市有關部門截留和挪用,截留或挪用部分相當於總額的三分之一以上。而且舉報信里列出了無數的事實和證據,可謂一目了然。
徐浩東道:「老夏,這麼跟你說吧,國家對農民直接補貼十元錢,可其中的三點五元進了市農業部門的腰包,而且拿的是堂而皇之。這也就是說,咱們的市農業部門成了收費部門,如果咱們把這些該死的部門取消,農民們肯定會拍手稱快,這是多麼可怕的腐敗現象啊。」
「老夏啊,記得三年前我當常務副市長的時候,我曾經提出這樣一個口號,讓百姓獲得政府部門的零收費服務,比方說辦理結婚證、離婚證、身份證、暫住證和工商營業執照時,不但嚴禁額外收費,連工本費都予以免除。為什麼呢?因為政府有錢,這些證的工本費一年幾千萬,咱們的財政負擔得起。而另一方面,則充分體現了以民為本的思想,為人民服務要體現在實處嘛。可看看咱們的這些農業部門,他們不是在為人民服務,而是在為人民幣服務,還被歷年評為省農業系統的先進典型,你覺不覺得太荒唐太諷刺了?」
夏富麟正色道:「浩東書記,我無話可說,我不該來。」
徐浩東急忙擺手,微笑道:「我可沒說你不該來,你答應了喬正國,我不能讓你空手而歸。」
夏富麟這才笑了一下,「當初喬正國輕輕地補了一刀,喬正國認為你現在是要報復他呢。」
「哈哈……」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報復。」
徐浩東笑看著夏富麟問道:「老夏,你知道當初喬正國收到的匿名信是誰寄的嗎?」
夏富麟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我自己寄的。」
「什麼什麼?」夏富麟盯著徐浩東,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再說一遍,當初喬正國收到的匿名信是我自己寄的。」徐浩東道:「我不但寄給了喬正國,而且當時的兩套班子裡,還有九個人收到過我寄的同樣內容的匿名信。」
夏富麟瞠目結舌,「為,為什麼?」
徐浩東淡然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