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麒沒能撬開萬喜的嘴,這一點讓他無比的潰敗,已經死了一個朱於成,事到如今,燕麒不可能再逼死萬喜,等把不至於弄死人的刑具過了一遍,萬喜執意說他和朱於成只是乾爹和乾兒子的關係,燕麒便沒了法子。
萬喜手腳俱廢,留著一口氣被抬回了坤寧宮。
宮中太監眾多,自成一個階級分明的世界,有權有勢的大太監們收義子收徒弟結對食是常有的事,宮人對主子們而言連人都算不上,於是主子們也不屑管這些,如此一來,各式各樣的風氣更是大盛,萬喜的話沒有一點紕漏,燕麒不敢太過放肆,只得作罷。
鄭白石和李牧雲算是目睹了整個折磨人的過程,即便他二人都有不少刑訊犯人的經歷,卻還是被燕麒的無所不用其極震撼到了,李牧雲心底鄙夷,鄭白石更是堅定了跟隨太子之心,等燕麒盛怒之下拂袖而去,他二人方才結伴而出。
鄭白石嘆了口氣,「李兄,這可如何是好啊,咱們如今騎虎難下,看成王的樣子,稍後未得進展,便要將爛攤子交給我們了。」
李牧雲也在嘆氣,「只可惜你我皆是人臣,真的到了那一步,便是辭官都沒法子。」
鄭白石苦笑,「辭官……我還真沒想過。」
李牧雲看著鄭白石,「鄭兄心有大志,太子殿下亦器重鄭兄,不像我,孤家寡人一個,若真有一日朝堂再無意趣,便當真一走了之了。」
鄭白石有些猶豫的看著李牧雲,去歲那件事出,前任大理寺卿沈毅被誅,之後李牧雲接替,當時滿朝上下都覺李牧雲是心思陰狠謀求顯貴之人,可這之後的一年,他卻當真做了直臣,太子的交代他沒有姑息過,可要說他忠誠於太子,似乎又差了那麼一點。
而若說以誰為尊,自然是以陛下為尊無疑了。
想到這些,鄭白石的面色便有些沉凝,「其實李兄,成王的性子你也看到了,若是他……那朝野上下可還有今日肅整之風?相比之下,太子殿下就要沉穩的多,頗有陛下年輕時候的風範……」
燕淮是先帝長子,也是最早封王的,他和恭親王雖然只差了一歲,且都是嫡出,可長子就是更有天之驕子的樣子,偏偏他懷璧卻不張揚,性情十分的沉定,這一點,是先帝最為放心燕淮之處,而相比之下,恭親王就顯得鋒芒太露了。
鄭白石想到了他剛剛入朝的時候,那個時候燕淮登基沒多久,他們還能聽到和恭親王有關的議論,說恭親王處處和皇上相比,卻又偏偏差了分毫,再加其性子衝動易怒,所以後來出了那樣的事,其實在許多人的意料之中。
而如今的燕徹,那份沉穩的確是年輕人少有,雖然有時候鄭白石會覺得太子少了一點明朗意氣,可世上哪有什麼都不差的完人,相比之下,他真是害怕成王上位禍亂大周。
這些話鄭白石只能想想,卻是不好說出口的,看了一眼李牧雲,卻見李牧雲老神在在的,似乎也在思考這件事,忽然,李牧雲道,「太子殿下……自然是好的,只是……太子一脈皆是世家,我……」
鄭白石脫口便道,「你忘記沈大人了——」
這話出口,鄭白石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當初沈毅的罪證,可是李牧雲送上去的,因為這個,大家都形成了共識,在李牧雲面前不提沈毅的事,可他卻……
鄭白石有些尷尬,「咳咳,我的意思是,沈大人便是出身寒門,且此前太子殿下還想娶沈大人的女兒為王妃,這邊是太子殿下親寒門的決心,只可惜——」
李牧雲面上並無半分尷尬之色,聽到鄭白石的話只是微微愣神,很快,李牧雲點了點頭,笑道,「這倒是的,只不過世家不喜寒門,太子殿下夾在中間也頗為難受,若是鄭兄有心,還希望鄭兄有機會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幫為兄美言幾句。」
一聽這話,鄭白石面色大好,立刻滿口應下。
秦莞到壽康宮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御懲司的事,雖然那坤寧宮的太監並沒有說出什麼,可是秦莞眼前的濃霧卻被一層層的撥開了。
燕麒不會好端端的牽頭查這個案子,很明顯,他的目標是皇后和東宮。
如此說來,燕麒自己至少是置身事外的,而皇后和東宮極有可能是晉王案的幕後主使,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和深沉難測的燕徹,秦莞的眸光變冷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