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府一向不拘小節,今日卻是難得地安靜肅穆。
凌棲遲從府門轉過九曲迴廊到內院,除了微風掃綠葉發出的『沙沙』聲,竟未有其他任何聲響。一路走到暢音閣,方見花團錦簇。
「今日是誰惹了你們?個個愁眉苦臉?」他劍眉一挑,一如繼位的玩世不恭。
「王爺,您是要逼死我這把老骨頭?」甄姑姑見凌棲遲一派雲淡風輕,眉頭擰作一團,鳩杖急地連連敲打大理石地面。
往日裡,凌棲遲娶妻納妾,流連風月之地她都可以死而不見。但想到煙微一事,她不由得脊背發冷,「要殺你的人,你還要留在枕邊?」
「姑姑在哪聽的風言風語?本王倒不知有人要殺我?」凌棲遲上前,撫一撫甄姑姑的背,試圖安撫老人家的焦慮。
「是誰在亂嚼舌根,擾了姑姑清靜?」他似在掃視大廳眾人,餘光卻一刻不曾離開奄奄一息的煙微。
此時的煙微已沒有更多力氣撐起身子,只任由小廝扔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盯著大廳里發生的一切。
與凌棲遲目光交匯的一瞬間,她如同抓住了黑暗中的一絲曙光。
那曙光讓她在最惡劣的境況下,保持最清醒的頭腦。最關鍵的匕首沒有被找到,那麼,她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甄姑姑也同樣捕捉到了凌棲遲的異樣,隨擺擺手道:「王爺毋須為別人開脫。」
她犀利的眼神轉而直逼煙微,凜然生威,「你來說!到底有沒有刺殺王爺?」
「沒有!」羸弱的氣息,好在夠簡潔明了。
「噢?」煙微堅定的語氣倒讓甄姑姑頗為訝異,「那血漬是從何而來?」
「是妾身的侍婢秋靈身上的。」煙微遲疑半刻,補充道:「秋靈因為南月人的身份招人毒打,妾身只是出於同鄉之誼,遣人給她清理傷口。」
與此同時,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大廳外候著的秋靈,還是那身襤褸的衣服,卻好似比之前更破了。短了一截的袖口恰露出斑駁的傷痕,血肉模糊。
第五章轉機
「那若雲的證詞,你又作何解釋?」
「若雲!」,煙微冷聲令道:「你說你是習風築的大丫鬟,又是去喜房添茶時,看到了王爺與我。那你倒說說,我房中的茶桌是什麼樣的?茶壺又是什麼樣的?又有幾隻茶杯?」
「這……我……」若雲被問的啞口無言,慌忙辯解道:「奴婢怎能記得這麼詳細?」
「秋靈,你說!」
「回側妃,側妃屋內是八寶楠木桌,青瓷茶壺,共六盞茶杯。」
煙微暗自朝秋靈會心一笑,將目光轉向凌棲遲與甄姑姑,已是滿面委屈,「若雲恐怕連主子房間都不曾看清楚過。怎敢繪聲繪色的描述妾身在閨房中,如何刺殺王爺?
「況且,身為貼身伺候大丫鬟,若雲連主子屋裡最顯眼的擺設都不知道。不知她是沒有心思,還是心思在別處呢?」,煙微眉眼一轉,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的玫妃。
玫妃本倚在梨木椅上怡然自得地看好戲,不想矛頭忽然就對準自己。她怒氣沖沖地站起來,指著煙微惡狠狠道:「好你個油嘴滑舌的狐媚子,休要模糊重點!」
「玫歆,莫要是了分寸!」見這般張牙舞爪,凌棲遲顯然有些不悅。
而玫妃已同樣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垂眸片刻,再一抬頭,儼然一個梨花帶雨的美人。
「王爺休要聽她胡說。」玫妃忸怩著走到凌棲遲身邊,挽住他的手臂,似小鳥依人狀,「若然如此,她剛剛為何不說?」
「剛剛?姐姐可曾給我一刻解釋的時間?」煙微的眼光步步緊逼,繼而又掃視一眼四周,輕笑,「諸位都是在現場,可曾看到姐姐留有一絲餘地?」
雖仍是虛弱的氣息,眾人卻被嚇得垂了頭。她們不敢得罪玫妃,可煜王在場,她們更不敢胡亂給玫妃幫腔。
沒用的東西!玫妃心中暗罵,個個垂頭不語豈不是坐實了她屈打成招的罪責?
她手心不由自主地滲出細密的汗珠,可憐楚楚地看向凌棲遲,對上的卻是質問的眼光。凌棲遲、甄姑姑,甚至整個大廳的人目光都齊刷刷地看著她,這是再等她的回答。
她倒吸一口氣,似鼓足了勇氣,雙膝『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