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連清後面跟著一個梁建此刻並不是十分想見到的人,政法委書記吳越。 吳越的胳膊下夾著一份文件,走在沈連清後面,步伐隨意,目光也很隨意。
梁建從沙發里站了起來,開口問到:」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案子有進展了?「
吳越來,除了案子還能是為啥。梁建心裡清楚,加之此刻心情很差,索性就開門見山。吳越點了下頭,然後看著沈連清在那邊忙碌著泡茶,並不開口說話。
梁建也沒催他。等沈連清泡了茶出去後,吳越才慢條斯理地將文件往梁建面前推了推,說:「這是谷清源的審訊報告,您先看看。」
梁建沒動,身子往後靠了靠,目光看著吳越,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隨意,問:」他招了?」
「沒有。」吳越回答。說完,頓了頓,又跟了一句:」但這樣拖下去也沒意思,所以我考慮結案了。「
梁建眉頭一皺,這話的味道不太對。忙問:」你打算怎麼結?「
吳越神情依然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惡。那隻一看就沒經歷過任何風霜雨露的手,輕輕拿起了桌上的那杯茶,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審計那邊查出來的證據,我已經全部核實過,確定都是真實的。凡是有谷清源親筆簽名的,我也專門找人核驗過,確定是谷清源的親筆親名。既然物證齊全,也皆都屬實,我認為就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另外,這件事情是錢市長的人發現的,要是我們揪著不放,難免會給人一種我們是故意跟錢市長唱對台戲的感覺。「
吳越說的時候,目光忽然犀利了幾分,盯著梁建的臉,企圖捕捉梁建臉上的每一絲表情的變化。他到永州才一年時間,政法委書記這個位置不好呆,可以說,除了市委書記和市長,接下去就是他最大了。甚至有些時候,他手裡的權力還能超過錢江柳。權力大並不就是好的,很多時候,權力越是大,就越是如履薄冰,特別是像他這樣,後來者。永州政界的蛋糕已經被錢江柳和梁建分得差不多了,他想去搶一杯羹,何其難。但也不想投入他們中間任何一個陣營,一旦列了隊,有些事做起來就會被束住手腳。吳越從來都是個高傲的人,他也有高傲的資本,他怎麼甘心被束住手腳。而這一次的事情,似乎是上帝特意給他開了
一扇窗戶,讓他看到了機會。
梁建一直都不曾覺得吳越是個簡單的人,此刻吳越的一番話,就更加肯定了這個看法。他果真是不簡單啊。
他話中說的是我們,可話里卻在暗示自己,不要再揪著不放了,否則就是和錢江柳撕破臉皮了。
可梁建和錢江柳之間還有臉皮可撕嗎?又或者說,已經到了如今這地步了,他還會在乎是不是會撕破臉皮?
梁建又想到了胡小英的那番話,他的信心呢,他的勇氣呢?是被安逸腐蝕了嗎?難道他就甘心嗎?
從他腦海里再一次回想起胡小英的話,到他忽然下定決心,恍惚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正仔細觀察著他的吳越,忽然就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哪裡不一樣,也說不上,或許是眼神吧。他的眼神里多了點東西。
梁建伸手就將桌上的那份文件往吳越面前一推,「這份東西我不會看。你剛才說的話,我不贊成。」
吳越像是沒料到梁建的話會說得這麼直接,甚至還有點沖。他愣了一下,然後那兩條相比較男人來說略微秀氣了一點的眉毛,微微地皺了一下,目光在那被梁建推過來的文件上面轉了轉,開口時聲音已有了變調:「那梁書記打算讓我怎麼做?」
說完,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剛才還算端正的話,現在就是放鬆了下來,整個人微微陷在椅子中,有種等著看戲的即視感。
梁建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心裡頭冷笑一聲,臉上卻不露聲色,平靜回答:「既然這件事是吳書記你負責,那這個主意你就自己拿吧。但是,如果你還是想來問我的主意的話,我還是那句話,沒有谷清源的口供,我不贊成結案移交檢察院。「
吳越臉上似乎是抽了一下,梁建沒看太清。他陷在椅子裡陷了好一會,沒說話。抿著嘴,透出些不悅。
梁建看著他,耐心等著。半響,他忽然霍地站了起來,一手抓過桌上的文件,生硬地說了一句:」行,我心裡有數了。「說完,轉身就走。
他走後不久,沈連清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