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何文勛風光不已,躊躇滿志,不管什麼時候總是帶著三分笑意,哪怕是對著最令人頭痛的敵人,他的臉上也什麼都不會顯現出來的。伏魔府 www.fumofu.com
因為這個,家中人人都引以為奇,祖父稱讚他『喜怒不形於色,乃成大事者』,而事實上何文勛也的確是做到了這一點。
很多時候,連鄒夫人這個當姐姐的都不甚看得透自己這個弟弟的喜怒。
可現在,這個從來泰山崩於前而不改於色的青年人忽然變成了這幅模樣,鄒夫人心痛不已,她隔著門拍了幾下,話說的又急又快「阿勛!沒什麼事過不去的,你快開門,姐姐有話要跟你說!」
可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屋子裡頭靜默了一瞬,隨即響起的便是重物轟然倒地的巨大聲響,何文勛在裡面幾乎用盡了全力在嘶吼「滾!都給我滾!」
他的聲音已經不是從前渾厚的那種男子特有的聲音了,而是變得尖細起來,好似被什麼掐住了喉嚨。
這個發現更叫鄒夫人崩潰,她雙手掩面,不由得失聲痛哭起來。
姐弟倆一個在裡面哭,一個在外面哭,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不體面的了,出了這樣的事,說句不好聽的,其實就跟遭到了滅頂之災沒什麼區別,能哭出來都算是好的。
底下的下人們都跟著急的團團轉,可這姐弟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沒人敢上前觸霉頭,正緊張不安,遠處便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鄒夫人底下的一個管事媳婦兒顫抖著聲音稟報說「太太!家裡來人了!」
鄒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淚眼朦朧中,她嗚咽了一聲咽下了哭聲,急急地擦了眼淚就開始往外走「是誰來了?」
一出事鄒夫人就已經差人回家報信去了,眼下也已經過了半個月,江西那邊的人只怕是快馬加鞭趕來的。
也可見家裡人是著急到了什麼程度。
鄒夫人心裡不安又忐忑,裝著一肚子的心事,覺得腳步簡直沉重得邁不動,好容易才堅持著到了前頭花廳,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剛剛才止住的哭泣便頓時又忍不住了。
她疾步奔到父親身邊,眼眶紅紅的看著父親欲言又止。
何老尚書卻沒功夫再關注女兒的心情了,他一見到了女兒,便皺起眉頭道「喚至不在府中,你帶我去看看阿勛。」
喚至是鄒總督的字,何老尚書向來是這麼稱呼這個女婿的,鄒夫人這回卻聽出些不同之處來,想起父親老來得子,是如何寶貝何文勛這個寶貝兒子,她連聲音都又開始發顫了,睫毛低垂,半響才嘶啞著聲音應了一聲是。
何老尚書已經鬚髮皆白,邁的步伐之快卻甚至超越了自己這個女兒,鄒夫人要小跑著才能追得上父親,卻根本不敢多說半個字,穿過了花園,帶著父親到了弟弟住的地方,才遲疑著停了下來。
她惴惴不安,難以再往前走,帶著哭腔告訴何老尚書「父親,阿勛現在誰的話也不肯聽,他姐夫來了許多次,也被他給轟走了,我」
何老尚書一夕之間仿佛蒼老了五歲,他揚手止住女兒的哭泣和訴苦,搖了搖頭沉聲道「別說這麼多了,我去看看他。」
鄒夫人看得出來他已經完全沒了耐心,深吸了一口氣領著他進了屋子,便聽見裡面傳來叮鈴哐啷的摔砸東西的聲音。
這是何文勛又在摔東西了,最近家裡的擺設只怕都去了一半。
鄒夫人心裡發愁嘴裡發苦,急忙抬起裙角上了台階,立在廊下敲門「阿勛,阿勛,父親來了!」
何老尚書已經如此年老了,卻還是聽見兒子出事便不遠千里的趕來,這一路只怕是吃不好睡不著,現在看著都還是風塵僕僕的。
可屋子裡也不過就是靜了片刻,何文旭尖銳而痛苦的叫聲便從裡頭傳出來「滾!都滾!我現在是個廢人了,我是個廢人了!宗族還要我幹什麼!?我能幹什麼?!當我死了!當我死了!」
不必親眼看見,鄒夫人也能想像到弟弟的崩潰和如今的表情,她心裡又疼又酸,想到父母親千辛萬苦的盼著生下了他,這麼多年如珍似寶的把他養大,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眼裡的眼淚便撲簌簌的落下來。
她拍著門近乎懇求的道「阿勛我求求你,姐姐求求你,你從前最聽
二十四·圖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