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錦一直是華真行非常尊敬的長輩,最近這三年,除了三位老人家,就是這位雷總工平日對他的關照最多。
曾經雜貨鋪廚房冰箱裡的各種時鮮蔬菜、肉蛋禽類食材,不少都是華真行從東國援建工人駐地拿回來的,一年四季都有,人家也從來沒跟他要過錢。錢還是小事,在非索港這種地方,這些東西是別處花錢都買不到的。
當初華真行每次去援建項目生活區,只要雷雲錦有空閒,總會留下他一起吃飯,而且是單獨的小灶。炒兩個菜整瓶酒,雷總工邊喝邊聊,華真行陪著說話,臨走時總能帶回去不少東西。
雷總工包括工地上其他人還送給華真行不少書,不僅有他們帶到非索港來的消遣讀物,還有工程技術方面的工具書。華真行連這些書都愛看,雷總工也很驚訝,他手頭有不少,能給的也都給了。
非索港連一家正經的書店都沒有,跟別提上哪兒買東國出版物了。
華真行可是從小就把菜譜當連環畫看的奇葩,讀工具書有時也能讀出遊戲通關的樂趣來,實在看不懂的部分就先放著,回頭再去補一補基礎知識。假如沒有這些經歷打底,像水電站的這份全套設計資料,華真行恐怕也看不明白脈絡。
雷雲錦如此關照華真行,多少也因為看見他就想起了遠在東國讀書的小孫子,而且華真行本人也很乖巧,足夠討人喜歡。
雷雲錦前年就滿六十周歲了,到了東國法定退休年齡,但當時工程尚未結束,也就繼續留在這裡擔任總工程師以及施工項目總指揮。去年因為特殊原因沒能回去,而新項目隨即展開,所以他仍然留到了現在,仍是東國援建項目指揮部的負責人。
雷雲錦之所以到了這個年紀還遠赴海外工作,最主要的原因還不是為了兒子!
他的兒子雷齊新與兒媳婦兩口子在東國首都工作,孫子還在上小學,老伴特意到兒子家照顧孫子、幫忙做做家務。
兒子和兒媳婦的收入照說不也算低,但是開銷更大,每個月還房貸以及養孩子就是一大筆固定支出。雷雲錦在非索港的收入還不錯,既能給自己攢筆養老錢還能補貼兒子一家。
這些情況華真行都了解,他也理解雷雲錦的心態。
今天在這間會議室里,誰都能看出來墨尚同對華真行的栽培與提攜之意。而雷雲錦同樣也是在栽培與提攜他的兒子啊,否則怎麼會將工程設計介紹給兒子的單位,並讓兒子擔任了總設計師,這不都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嗎?
可是雷齊新偏偏捅了這個簍子,他有可能前程盡毀甚至要負很嚴重的法律責任。假如那樣的話,雷雲錦這些年的辛苦又是為了啥?
想到這裡,華真行突然又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口吻過於像領導了,而且像個大領導。他本就是歡想實業的實際控制人,潛意識中有這樣的自覺很正常,但其他人未必清楚啊。
墨尚同只是讓華真行看資料並找出問題。在旁觀者看來,他老人家很生氣,但又不好直接訓斥雷顧問,所以就通過華真行之口發出責問。
但是此事該怎麼處理?至少在明面上不應該由華真行來做主,沒看在場的其他人都不吱聲嘛。華真行扭頭看向了墨大爺,其實大家也都在看墨尚同,尤其是雷雲錦的眼神既羞愧又忐忑、複雜得難以形容。
華真行剛想說什麼,墨尚同已經主動開口問道:「小華,你既然已經看出問題了。那麼怎麼處理,你什麼建議?」
乍一聽這就是一句很普通的問話,領導想怎麼解決問題,先聽聽在場其他人的意見很正常。可是他老人家偏偏要問一個孩子,哪怕這個孩子很聰明也很有見地,看來真的就是重視與偏愛啊,利用各種機會進行提點。
難怪外界早有傳言,小華就是墨董的私生子。
這件事明面上跟華真行毫無關係,華真行現在的身份,是歡想實業下屬北灣礦業的兼職檢驗員,最近又擔任了春容丹中心的主任助理。而水電站的設計,歸口部門是項目工程一部和技術研發部。
這兩個部門的負責人以及骨幹成員,都來自原草鞋幫,也幾乎都是墨尚同的弟子與學生,更兼此事性質特殊,所以他老人家今天才會親自過問。
可是在華真行聽來,墨尚同這句話另有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