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阿唎耶.\n婆嚧吉帝.\n爍皤囉夜.\n娑婆訶.\n唵,悉殿都.\n漫多囉.\n跋陀耶,娑婆訶……」
悟恆雙目微合,神容肅穆,超度的經文在他口中念誦出來,沉靜低緩,帶著莫名的韻味。
太陽已悄悄爬到了頭頂,在灼熱的溫度下,水汽升騰,一切都變得模糊晃動。
等悟恆念完經文,輕嘆道:「此身化歸塵土,恩怨煙消雲散。」然後慢悠悠地站起,轉過身來,對著不遠處的宗言先是一笑:「悟空師弟已決定留下了?」他的話語緩慢,不疾不徐的,很是讓人舒服。
「啊?」這一問,成功將宗言的思緒拉了回來。
怔了怔,才點頭,客氣地合掌一禮:「是的,以後還請師兄多多照顧。」雖然已答應老和尚留下來,可悟空這名字聽在耳中,他此時仍覺彆扭。
悟恆緩步走到近前,宗言不由眯起了眼睛。昨日風急雨驟,場面混亂,之前又忙著挖抗埋屍,少有時間進行交流。
如今諸事了了,又靠的近,他才真正看清對方的樣子。
只見悟恆膚白英俊,濃眉星目,若非無須無發,身上還穿著打著補丁且各處都有泥點子的僧袍,倒更像濁世佳公子多一些。
他瞄著對方,而回禮後的悟恆其實也在打量他,過了半晌,面上笑容盛了:「師弟客氣了。」頓了頓,又溫言補充了一句:「菩提寺多了一個師弟這般的人物,實屬幸事。」
宗言連道不敢,眸子裡則浮現出意外之色。單憑這最後一句看,自己這個便宜大師兄,可不像老和尚說的那麼木訥啊。
這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昨晚老和尚說的話多少有些忽悠成分在。
而就這麼片刻功夫,悟恆已經拉起木板車走遠了。
宗言嘆了口氣,急忙跟了上去。
今日陽光明媚,野外的色彩格外鮮艷,陽光好像給遠去的兩人鍍上了一層膜,朦朦朧朧的融在一起,難以分辨,唯有那同樣光禿禿的後腦勺,反射著熾烈的光。
熱氣蒸騰中,他們的身影也開始模糊,漸行漸遠中,就像兩根風雨里微微顫動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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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菩提寺時已接近正午,悟恆急匆匆準備齋飯和湯藥,而宗言則依著記憶直奔老和尚的寮房。
可還沒到地方,他便先聽到一陣笑聲從房中傳出來。
宗言原打算興師問罪的,再不濟也要給自己爭取更大的好處,可到了此刻,右腿抬了抬,終沒將踹門的動作做下去。
門內小和尚悟念似乎正陪著師父說話,內容五花八門,從鎮裡誰家養的小豬長得奇怪,到大師兄做早課竟把經文念錯了,從胡編亂造的民間傳說,又講到他夜裡睡不著偷偷跑到外面結果被嚇哭了的糗事。
孩子很小,語言的組織能力根本不夠,說得磕磕絆絆,前言不搭後語。有時說不了兩句,突然自己先樂了,笑上一番後,故事情節便再接不上,於是又換另一個故事,也許內容相似,但只能算同人了。
宗言在外面聽了半天,始終不知道那小豬究竟是長了兩條尾巴還是兩個鼻子,為什麼會讓人覺得奇怪?小和尚獨自去野外,嚇壞他的究竟是貓頭鷹還是倉惶逃命的兔子?
也虧得老和尚這麼有耐心,不但能聽進去,還一個勁兒的誇獎附和。
想到這裡,宗言驀然失笑,兀自搖了搖頭,又轉了個方向,背著手開始在這個寺院中閒逛起來。
殊不知,他這邊剛離開,房內的老和尚弘濟原本有些緊繃的神情一下子松垮,並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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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言有個不好的習慣,思考問題的時候喜歡走來走去。
現在也是如此。
老和尚在邀請他進駐菩提寺時,說的話里有水分。
大限將至是肯定的,弘濟的狀態非常糟糕,這點做不來假。
臨死前將一身所學都教給他,這也很可能是真的。
但收自己入佛門的目的,別看老和尚哭得傷心,再三懇求,成功使自己心軟點頭,可仔細想來,對方的目的絕對不是擔心菩提寺傳承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