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大白天被人劫持,這件事本就夠糟心,如今滿足了劫匪的條件,對方竟然得寸進尺,要帶皇帝離開。
萬一皇帝有個好歹,不論朝中局勢如何變化,這院子裡的一干文武大臣該如何自處?
立時四周的喝罵聲再起,甚至有沉不住氣的已經挽起袖子,準備找宗言拼命了。
他們氣勢洶洶,宗言卻一點也不著急,而是冷笑著看向人質。
宗言的拳頭簡直讓皇帝痛不欲生,眼淚橫流不說,鼻樑骨好像也碎了,鼻血止也止不住。
如今聽宗言還要帶自己走,自是萬般不願。
眼下群臣憤怒,正是人心可用之時。他冷哼了聲,甩手一抹,將眼淚鼻血抹了乾淨,便想硬氣一把,吩咐手下將眼前的逆賊拖出去碎屍萬段。
可還沒開口,眼角瞥見對方微微抬起的手臂,馬上想到了方才的那頓毒打,心裡禁不住打個哆嗦。
賊人如此霸道兇狠,連朝廷的供奉太監都不是對手,萬一惹起他的凶性,與自己同歸於盡……
算了,等巡查軍情的供奉回返定會救我逃脫敵手,且先虛與委蛇保住性命,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朕乃天下之主,身上一根毛都比眼前這亡命徒精貴,犯不著置氣。
想到此,他大聲咳了咳。
等四周漸漸安靜,才挺著紅鼻頭說了句:「聽、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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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下過雨,往日裡清澈見底的遙江如今變得渾濁一片,水流也更急。一艘無帆小船在水浪中沉沉浮浮,同上游沖刷下來的樹枝泥漿一起,順著江水快速行進。
「師兄,他們一直跟在後面吶。」悟念趴在船尾,憂心忡忡地望著水汽瀰漫的江面,儘管四周霧蒙蒙,卻依然能看到後面追來的戰船影子,似乎數量還不少。
「隨他們。」宗言他輕巧地躍上烏篷,將鋼刀插入木船最高處,然後用出發時要來的鐵鏈將刀刃纏了兩圈,右手一甩,鐵鏈的另一端便沒入到江水裡。
做完這一切,他落回甲板,瞥了眼角落處被捆得如粽子一般的皇帝。人家主子被自己強綁出來,沒人跟著才稀奇。
「能否讓船慢些。」他對操船的僧人說道。
「啊?」對方一愣,這時正在逃命,肯定恨不得要多快又多快,這時慢下來豈不是危險?
宗言欲解釋,一旁的悟念突然大叫起來:「師父!二師兄,師父在岸上……」
宗言聞言轉頭,只是為了節約能量,他並未觸發護身木偶,他已看不清多遠。只隱約能見兩道影子正踏水而來。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船身一沉,面前就出現了三個人。正是背著老和尚的言晦與省事小沙彌。
「師叔怎的上船來了?」宗言問道。雖然之前已有約定,但他只求言晦將師父帶到岸邊,他將皇帝捆在甲板上,便是要提醒對方,只沒想到言晦竟毫不避諱,親自將人送來了。
言晦鬆開省事的手,又放下了背上的老和尚,呵呵一笑:「你搞出這般大的動靜,我哪還能待得住?」
「嗚嗚……」被捆綁堵嘴的皇帝見到來人,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接著劇烈掙紮起來。
「是我們連累了師叔。」宗言滿臉的歉意。
言晦長嘆:「其實貧僧早就想辭去國師之位,只是陛下一向信重,實抹不開顏面。」說著朝皇帝合掌施禮:「見過陛下。」然後面上浮現出不忍之色,又轉向宗言,勸道:「悟空師侄,陛下雖懈怠朝政,於我卻恩寵有加,到底有了情分,能否看在貧僧的薄面上,不要再羞辱於他,更不要害他性命。」
宗言還未說話,一旁的悟念卻先不幹了,嚷道:「二師兄,千萬不要輕易饒過這混蛋,你看大師兄……」到這裡卻說不下去,又哭起來。
宗言默然,抬手摸了師弟光溜溜的腦袋,感受到掌中的顫抖,心下一嘆。顯然,昨夜發生的事,已給這孩子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言晦這時方才看向船篷,見到悟恆悽慘的樣子不由一愣,忙上前仔細檢查起對方的傷勢。
老和尚原本一直好奇地左摸摸右看看,言晦一動,他很自然地跟著進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