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淪陷了,他還在苟延殘喘著,不健康的昏黃覆蓋了頭頂的天穹,再也沒有半點湛藍的色彩。
他病了。
有人在其中沉淪,也有人盡力在挽救。
一個身影低著頭半倚靠在一輛黑色悍馬上,低沉而又嘶啞的呼吸聲摩擦著喉嚨,那張臉卻如同一個剛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惡鬼,青面獠牙,泛著詭異的色彩。他緩緩抬頭看向那毫無生氣的天空,呆滯了好一會兒。一隻布滿老繭的手突然出現在那張令人感到噁心的臉上,指甲狠狠地嵌了進去,青筋暴起,令人牙酸的聲音在空氣中激起一絲漣漪,一層皮肉竟被生生撕下,他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沒有想像中的鮮血噴濺,那張噁心的臉被隨手扔在一邊,摔在車前蓋上還彈跳了一下,還挺有彈性的,露出纖維狀的層理結構,通氣性很好卻能過濾很多東西,像是一個特製的猙獰面具,能伴隨著面部的肌肉動作變換不同的表情,設計者顯然別有用心。
那個噁心的面具下,是伊森疲憊的面容,眼睛上爬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絲,他有些厭惡地瞥了一眼彈起來又落下去的面具,便不再理會它,仿佛卸下了重擔一般,貪婪地呼吸著有些渾濁的空氣,臉上露出些許愜意。
但在下一個瞬間,他就像是吸入了什麼毒氣一般,肺部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喉嚨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堵住了整個咽喉,發出不似人聲的氣喘,聽起來比垂死之人的嗚咽還要痛苦。他拿起紙巾,沒了命似的咳嗽,那雪白的紙巾漸漸蔓延出一片殷紅。
呵呵,又來看望我了,肺癌先生?你暫時又要不了我的命,我還能再來點更刺激的呢伊森把殷紅的紙巾揉成一團,隨意地扔到地上,接著從懷中的口袋小心地摸出一個老舊的煙盒和一小包白色藥片,撇了撇嘴,把那一小包少得可憐的藥片塞了回去。
打開煙盒,一張泛黃的小紙條隨風飄了出來,不過那隻略微粗糙的手掌顯然是早有準備,小心而又精準地抓住小紙條,拿到自己的面前。看得出這發黃的紙條是經過伊森細心保存的,可難免還是有點點褪色的痕跡。紙條上面是一幅很幼稚的彩色簡筆畫,一個線條組成的小人滑稽地指著他的鼻子,旁邊還歪歪扭扭寫著的幾個小字:
「你又想抽菸了?不乖哦,要先吃藥!」
伊森疲倦的臉上慢慢地咧開了一個非常溫柔的微笑,「好好好,我只是整理一下我的寶貝煙,不抽!我當然是要吃藥啦,你也是我的寶貝啦!」他對著那個滑稽的小人說著,然後小心翼翼地折好紙條,莊重地放回煙盒中那一支支排列整齊的菸草之間,重新拿出了那一小包白色的藥片,不滿地皺著眉頭,好一會兒才挑出了一片較為完整的藥片,直接扔進了嘴,咽了下去,臉色重歸疲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伊森睜開了眼睛,那些斑斑血絲褪去了很多,恢復了一些明朗,可面容上的那份疲憊卻是絲毫不減,這個地方可真是病得不輕啊!他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想儘量把自己的消極情緒給趕出自己的腦袋,畢竟這裡也曾是他的家。
哎,清理了三個月了,得給自己放個假了,也不知道那個老東西哪裡去了伊森看了看手錶,14:59,快到點了啊。
伊森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老式對講機,輕輕地打開,「呲呲」的電流聲響起。15:00,一個略帶磁性的聲音覆蓋了雜音,「今天沒有發現感染者在附近遊蕩,我們過得不錯,食物和水都還有富餘。」嘿,老東西,越來越懶了啊,每天就只有這一句。
伊森進入車內,打開了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份名單,他翻看著羅列在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很多名字都被一道紅色的筆跡給打了一個大大的叉,這是一份名單,然而名字被紅筆打上叉怎麼看都不會是好事。紅色占了這份名單的大部分區域,除了那些被打上紅叉名字,更多的名字是被一條紅色的斜線貫穿,看上去就好像是紅叉的第一筆,在等待著什麼人給它把這個猩紅的符號補充完整。
伊森有點忐忑,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動著,跳過那些紅色的名字,在尋找著什麼。突然,他的手指停下了,那是三個連續的名字,卻是這幾頁名單中唯一的一小處完整的黑色名字,沒有沾染上一點紅色的痕跡。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