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賓客的前廳,距離後宅有些遠,聲響雖大卻嘈雜,聽不清怎麼回事。
姜媼狐疑道:「莫不是周家下聘的人到了?」口中這樣說著,手上卻將捧花的漆盤往妝檯一放,人就站了起來,向甄柔說了一聲「婢去前廳看一下」,便一徑出了屋子。
隔了一會兒,外面忽然安靜了下來,屋子裡就更靜悄悄了。
只有庭院裡的夏蟬,高一聲低一聲叫著,不知疲倦。
甄柔聽得心裡莫名有一些慌。
阿玉察覺了出來,也擔心是甄志謙聞訊來阻擾,卻不想在姜媼未回來前,因自己胡亂猜疑壞了今日的大好吉慶,遂從妝檯上的匣子裡取出一支白玉簪,跪坐在一側笑道:「這是周公子三月上巳那日送來的,婢看這支玉簪甚是別致,倒是和娘子今日妝容相襯,不如也戴上?」
甄柔聞言轉了注意,看著阿玉手上的簪子,心裡驀然一松。
是了,即便是甄志謙來阻擾又如何?
周煜力奪一萬餘匪寇收編,如今阿兄手上的兵力已遠勝甄志謙。
且又身在下邳,只要阿兄堅定,甄志謙再怒也無計可施。
心裡松泛之下,想到眼下的大好局面,多虧了周煜力敵匪寇,甄柔不由接過玉簪,在手中把玩道:「阿玉,周公子這次為剿匪受傷,我是否該送些補藥吃食什之類?」頓了一頓,話中有幾分猶豫,「畢竟他也讓人送了不少物什來,我也該禮尚往來吧。」
阿玉聽出甄柔話里的意思,這是給自己找送禮的理由。
看來娘子終於正視周公子了!
阿玉為甄柔高興,大力贊成道:「不說這些日子來,周公子每隔幾日都讓人送禮,雖說多是市上一些雜物小件,還有時令瓜果吃食之類,可這份心意確實難得。便是出兵剿匪,也不忘安排人給您送最愛食的蜜瓜。再說過了今日,娘子和周公子就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周公子受傷,您送藥送食也是應當。」
說了洋洋一篇的話,全是對周煜的極力讚賞,還不是為了勸她多與周煜互動?
甄柔並不拆穿,卻也不回應,只照鏡戴簪。
玉簪通體為白無雜色,樣式簡單,僅在簪頭雕了祥雲文,和大紅芍藥對側而戴,正是一邊髮飾明麗搶眼,一邊素雅低調。
甄柔將玉簪拿在左手,正照鏡戴入高挽的雲髻,卻不知手中為何突然一滑,她一個反應不及,只聽「璫」地一聲,玉簪應聲落地,剎那碎成兩截。
甄柔一怔。
周家人下聘的大喜之日,周煜相贈的玉簪卻碎了
甄柔低頭看著地上碎成兩截的玉簪,適才的心慌莫名地又躍上心頭,只覺十分不吉利,似乎預示著什麼。
阿玉知道甄柔近一年多來,極為信佛,也特別忌諱大好的日子觸上霉頭,她忙雙膝而行了一兩步,跪過去撿起摔碎的玉簪,安慰道:「讓工匠包一圈金邊鑲起來就是。倒是碎碎平安,是個好」
「好兆頭」三字尚未說完,庭院驟然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頃刻間,院內當值的侍女驚叫頓起,卻只聽得「鏘鏘」幾聲刀戟相交之聲,那驚駭的叫聲就戛然而止了。
阿玉駭然一驚,聲音同樣一止,雙手驚惶得在地上撐著爬轉身,恐懼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娘子,是家主他麼」阿玉顫巍巍的聲音溢出唇間,她渾身發抖,腦海里都是刀戟聲,還有那突然消失的尖叫。
甄柔眸底亦有驚惶的神氣,只是強自鎮定地撐著妝檯,望著門口的方向緩緩站了起來,沉吟道:「應該不是伯父。」
阿玉其實也猜到了,現一證實,不由得更慌亂,又猛地一驚道:「那翁主和公子他們」
甄柔正是擔心母親和兄長,聞言已闊步向門外走去,「我們出去看看」
話音未落,門外陡然響起一道溫和的男聲,「在下奉我家公子之命,前來迎女公子回彭城待嫁。還請女公子開門一見。」
回彭城待嫁
什麼意思?
甄柔心裡疑惑一閃,但見來人語聲客氣,知道他們有所顧忌,她也不再東猜西想,徑自繞過門口屏風,「吱」地一聲打開了門。
農曆六月,行將入伏。
時將正午,甫一開門,暑氣逼人而
第四十七章 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