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外面忽然起風了。
正是北風乍起,滿庭葉紛飛,枯枝殘葉在空中飛舞。
這時的廳堂一年四時多是門扉大敞,少用門帘遮風擋陽。透過敞開的廳門,可見天色越發晦暗的門外紛繁一片,門內卻是燈火通明、鴉雀無聲。
基台側邊坐落著一座十三枝樹形燈,燈芯已經燃了多時,十三簇燈影接連跳動,照映在曹勁的側顏上,忽明忽暗。他似未察覺,只凝目注視著羅神醫診脈。
案上檀香裊裊,讓白眉長須的羅神醫看起來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良久,羅神醫終於停止號脈,拿開手中所握的絲線。
「怎麼樣?」曹勁沉聲問道。
羅神醫聞聲睜眼,他將絲線收好入醫箱,才捋須沉吟道:「一年前,我曾與三少夫人號過脈,當時雖無重症沉珂,卻更多是思慮過重,長此以往耗心勞神,遲早傷及根本。」說著一頓,目光直看向甄柔,眼裡隱含不贊同,「不過今日看來,三少夫人並未將醫囑放在心上。」
羅神醫目光炯炯有神,透著看透世事的睿智,在這樣一雙目光注視下,甄柔百口莫辯,也不知從何辯解起。
是她沒想到前世本該婚姻幸福,與堂姐夫王志習一起期待新生兒降生的阿姐甄姚突逢大變,其變故起因還和她息息相關麼?
還是家族中接二連三發生悲劇,被親人指責,長姐和大伯母雙雙離世?
又仰或是她被劫持,每日都擔驚受怕,逃出生天后也是險象環生?
……
想到這不足一年的時間,經歷的比她前半生十餘年還要多,甄柔搖了搖頭,無話可說。
見甄柔沉默低頭,羅神醫也不再逼問,他方才忍不住生怒,也不過是一個醫者生氣病患不將自己身體當一回事罷了。現在見甄柔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娃娃垂頭喪氣,說句托大不恭敬的話,他若有孫女兒,怕就是這般年紀,可惜他無兒無女,但並不妨礙他見著甄柔生出一些慈心來,如此又怎忍心多說下去。
於是羅神醫重新面向曹勁道:「三公子,少夫人的身體看上去並無大礙,其實是外強中乾,如今年歲小不顯,等中年過後就易傷風腦熱,病魔入體。」
聽到甄柔身體並無大礙,曹勁眉頭鬆了下來,卻一聽後面不由又緊皺了起來,道:「羅神醫,內子並非不知好歹的人,她這一年來會未遵照醫囑靜心養氣,多是我的責任。」
曹勁的責任……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甄柔奇怪地看了曹勁一眼。
曹勁視若無睹,隱在眼底的一絲愧色,卻因甄柔不解的望來消失殆盡,又念及甄柔方才撇清關係的話語,心底再是忍不住生出一抹暗怒來,但他到底覺得自己有愧,現在也不是生怒的時候,遂神色不變的繼續道:「這裡就不多言了,但她確實因我之故,成了眾矢之的,而我卻未能保證她及其家族安全……」話未說完,曹勁驀地停下,意識到自己不覺說多了,當下神色一斂,轉到正題,「所以,還望羅神醫為她多勞些神。另外,不知接下來靜心養氣可還能有效?」
然而,即使話未說完,意思卻已再清楚明了不過了。
不僅將甄柔沒遵醫囑之過攬到自己的身上,還將甄柔及背後甄家的責任一併攬了過來。
若這不是喜愛至極,怎會愛屋及烏,還延及其家族?
看來三公子是外冷內熱,對她們娘子其實極上心。
也是,若不是真上心,又怎會大費周折地搶婚?
姜媼和阿玉聽得欣喜若狂,從昨日歸來再到今日,她們已然越發肯定了曹勁的心,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笑意,倒不覺沖淡了對甄柔身體的擔心。
甄姚坐在基台之下,亦清楚聽見曹勁的話,隨之想起她曾以為的好夫婿王志習,兩相一較,不由嘲諷一笑,目光卻忍不住望向基台,正高坐女主人之位的甄柔,當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念感嘆過,目光悄然轉向正專注於甄柔身體情況的曹勁,耳畔儘是曹勁自責甄柔這一年所受的波折因他而起,甄姚不覺想到了她這一年所受的苦難,然后蒼然一笑,終是默默低頭,等待甄柔看診結果。
比起旁人的感慨萬千,甄柔身為當局者,感受自是最深。
好在不及她有所
第二百零一章 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