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風掠過發梢,給人以飄逸的感覺。↗,李昂騎白馬,披紅花,在三班衙役鳴鑼開道之下,走過熱鬧的火井街頭。
大批的百姓站在街道兩側看熱鬧,一時議論紛紛:
「看啊!看啊!又是李郎君。」
「這李郎君看上去怎麼像是要去迎親呀?」
「迎什麼親?你家閨女配得起人家李郎君嗎?據某得到的最消息,李郎君這次是前往縣學捐資助學去的。」
「真是大善人啊!」
「某剛剛從城外回來,城外的白朮橋就是李郎君捐錢修建的,眼看沒幾天就能修好了,以後啊,咱們過河就不用擺渡了。」
「嘿嘿,黃大牛,某記得當初李郎君收柴時,你還管人家叫李傻兒來著。」
「你別胡說,不是某,是某隔壁的老王的二舅說的。」
李昂在路人的議論聲中,高調前往城南的縣學。一路上,想像著在莘莘學子面前的模樣,突然感覺在學生們前面身披紅花有些傻,此時已快到縣學了,他趕緊取下紅花,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來。
縣學的屋舍之破爛完全超出了李昂的意料之外。院牆都已經崩塌了一大片,僅用荊棘圍著;而瓦面上積著厚厚了敗葉,可見很久沒有翻修過了。
縣學的師生已經在門口迎著,計有一名博士、一名助教、26個學生,見縣令到來,長揖相迎。
那博士姓張,名勝,字克之,五十來歲,上前揖道:「明府大駕,某等已恭候多時了。」
「本官公務纏身,讓諸位久等了。」崔寅暗暗皺了皺眉頭,張勝這話暗裡分明是在怪自己來晚了。為了展示親和的一面,他眉頭隨即展開。含笑說道:「張博士,來來來,本官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慷慨解囊捐資助學的大善人。姓李,單名一個昂。」
「張博士請了。」李昂上前作揖。
張勝似乎眼皮也沒抬,連臉的方向都沒對著李昂,只是對李昂拱了拱手。
站在後面的二十多名學生中,甚至有人低聲冷哼道:「不過是一介賤商罷了。捐幾個錢,就讓某等在此等候一個時辰,太狂妄了!」
「放肆,是誰在說話?」崔寅終於忍不住冷斥一聲。這人雖然是在說李昂,但當著他這個縣令的面這麼說,豈不傷他情面?
二十多個學生見縣令發火了,紛紛低下頭去,畢竟他們的前途,在很大程度上是掌握在崔寅手上。
原先李昂騎大馬,披紅花。高調前來,如果事情鬧僵了,傳出去,反而不好。見沒人承認,李昂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他便哈哈一笑道:「竹密不妨流水過,山高豈礙白雲飛?明府大可不必將些許雜音放在心上。」
李昂這次捐資助學,談不上什麼善心,不過是投桃報李,替崔寅添些政績。而且做男人。總得有點胸懷,對一些不傷及根本的言語,大可一笑置之。
李昂這麼說,崔寅也就順坡下驢。沒有揪住此事不放,以免好事變壞事。在張勝的引導下,進入了縣學。
然而,對李昂的攻擊並沒有就此停止,跟在後面的學生中,有人指桑罵槐地說道:「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誠然不假也。荀兄,還記得晁錯《論貴粟疏》嗎?」
「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在下別的沒記住,只對這一段印象深刻,讓鄧兄見笑了。」
「在下記得接下來是,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游遨,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
「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糜之財,蓄積待時,以侔農夫之利。」
身後的幾個生員你一言,我一語,不停地貶斥著商賈末流,以此來諷刺李昂。
李昂原本不欲與之計較,但泥人還有個土性呢,不就是晚來了一會兒嗎?入讀個破縣學就很了不起嗎?
姓鄧的和姓荀的兩個學生如此不斷找茬,李昂要是繼續聽之任之,那他就不是李昂了。
他轉過身向那兩個學生問道:「敢問二位高姓大名?」
「在下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