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朱仙郡最大酒樓松鶴樓一片通明,上下人員往來,或是手持刀劍的江湖中人,或是身著鷹狼服的公門中人,原本立場隱隱對立的雙方竟是相當和諧地共處一地。
松鶴樓頂樓的陽台上,兩道身影憑欄而立。一者是如今朱仙郡靖武司的代掌使余善朋,而另一者,則是現今天南道江湖風頭最盛之人丐幫秦羽。
此時,二人正並肩而立,憑欄遠望,看起來相談甚歡。
而實際上,余善朋此時卻並不痛快。他側目盯著秦暘,低聲道:「你在發什麼瘋?你把天南道的江湖勢力糾集起來也就罷了,為何要讓我也過來?朝廷暗中針對丐幫的大方針可是不容改變的,要是我正面站在你這邊,我就算什麼都不做,都要倒霉。」
「安心,你是秦某費心結交的好友,秦某不會讓你倒霉的。」
秦暘手指輕擊著欄杆,嘴角噙著笑容,道:「你可知道『養寇自重』這個道理?若是沒有強大的敵人襯托,又怎能顯露出你們靖武司的重要性和能力呢?
天南道現在的道掌使白輕侯之所以被司首想方設法替換,不就是因為他無能嗎?」
「呵,他不是無能,而是將能力用在不該用的地方上。我若是這麼助你丐幫,那我就成了下一個『無能』的代表了。」
心中氣惱之下,余善朋連一貫的謙辭「在下」都不用了。
白輕侯的確不是無能,他要是無能,也不會坐到道掌使的位置上。他是將能力用在了結黨營私,和其他人交好上了。
漕幫之所以在天南道這般肆無忌憚,就是因為白輕侯的縱容。白輕侯和漕幫高層以及其背後的人交好,與其聯合,給予其便利,換來對方在朝廷方面的支持。
這二者的交易讓靖武司的司首極為不滿,是以派遣林雪圖來到天南道,並在暗中支持,讓林雪圖將白輕侯給扳倒。
白輕侯之於漕幫,便是現在的余善朋之於丐幫。白輕侯由於是道掌使,根基未穩的司首還不要直接將其擼下來,換成還是暫代郡掌使的余善朋,都不用司首說話,林雪圖就先將其按下了。
「你完全可以說今日是來虛與委蛇的,只要之後你做出成績來,那今日赴宴帶來的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秦暘道。
「怎麼做出成績?你這新分舵今日才宣布成立,根都未穩,現在就想要在下給你重重一擊了?」余善朋譏笑道。
養寇自重也是需要做出成績的,要是光養寇不殺寇,那不會襯托出你的能力,只會更加凸顯你的無能。
歷史上,那些養寇自重的人都是將寇當做韭菜來割的,看著長的差不多了,就去割一茬。這樣一來,既能防止寇真的做大,又能撈取一些功績。
但余善朋能把秦暘當韭菜來割嗎?或者說秦暘願意被當成韭菜來割嗎?
這自然是不可能,不願意的。
余善朋和秦暘之間的關係,現在是秦暘占據主導位置,而非他余善朋。
「讓你打擊的對象很快就來了,你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秦暘淡淡道。
「你是說······」
余善朋微微吸一口涼氣,「污衣派!」
據他所知,污衣派到天南道也就在這幾天了,到時候這新分舵又要呈現淨衣派和污衣派之爭了。
而且現在吳天直昏迷,要是污衣派的人知曉了吳天直依然還未醒來,怕是要直接爭奪新分舵的舵主之位了。
要知道,秦暘雖是一手打下如今局面的人,但他入丐幫都不到半年。半年時間,讓他升到六袋弟子已經算是破格提拔了,要是直接讓其坐上舵主之位,別說污衣派的人不肯,淨衣派的自己人也不會認同。
秦暘除吳天直之外都沒見過其他淨衣派的高級人員,淨衣派怎麼可能對秦暘產生認同。換個在淨衣派的老人當舵主不香嗎?
所以秦暘要是還想掌控著新分舵的大權,不只是要掩蓋吳天直一直昏迷的消息,還要重重打擊污衣派的人。
「污衣派才是丐幫最會招人的派系,也是丐幫受到朝廷忌憚的根源。你打擊污衣派來表功,秦某削弱了敵人,依然把持大權,這樣兩全其美的方法,豈不美哉?」秦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