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越來越深,酒,卻是越喝越清醒。
李尋歡此時已經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尋常,只因一個人若是不停的喝酒,還越來越清醒,那一定有問題。而若是一群人不停的喝酒,還全部越來越清醒,那一定是大有問題。
夜色越深,作陪的武林豪傑中人的臉色就越發不耐,待得三更鼓鳴,眾人居然齊齊變色,問道:「三更了,怎的趙大爺還不回來。」
李尋歡皺了皺眉道:「這位趙大爺又是何許人也?各位難道一定要等他回來才肯喝酒?」
一人賠笑道:「不瞞李探花,趙大爺若是不回來,這酒咱們實在喝不下去。」
另一人道:「趙大爺就是人稱『鐵面無私』趙正義,趙老爺子。也就是我們龍四爺的結拜大哥,李探花難道還不知道麼?」
李尋歡舉杯大笑道:「十年不見。想不到大哥竟又結交了這許多名聲顯赫的好兄弟,且待小弟先敬大哥一杯。」
龍嘯雲臉上似乎紅了紅,勉強笑道:「我的兄弟,也就是你的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李尋歡道:「那倒也不錯,想不到我竟也平空多出了幾位大哥來,卻不知這些大英雄們肯不肯認我這不成才的兄弟?」
龍嘯雲哈哈大笑道:「他們歡喜還來不及哩,焉有不認之理?」
李尋歡道:「只……」他本來也不知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改口笑道:「趙大爺素來『鐵面無私』,據說終年也難見到他笑一次,他若一來,我只怕嚇得連酒都喝不下去了,想不到各位卻要等他來了才肯喝酒。」
龍嘯雲沉默了半晌。忽然斂去笑容,沉聲道:「梅花盜已重現江湖……」
李尋歡截口道:「這件事我倒已聽說過。」
龍嘯雲道:「但賢弟可知道這『梅花盜』此刻在哪裡麼?」
李尋歡道:「據說此人行蹤飄忽……」
龍嘯雲也打斷了他的話,道:「不錯。此人的確行蹤飄忽,但我卻知道他目前必在保定城裡。而且說不定已在我們家附近。」
這句話說出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縮了縮脖子,那盆燒得正旺的爐火,似已擋不住外面侵入的寒氣了。李尋歡也不禁為之動容,道:「莫非他已在此間現身了麼?」
龍嘯雲嘆:「不錯,秦孝儀秦三哥的大公子已在前天晚上傷在他手裡。」
李尋歡皺眉道:「他是在哪裡下的手?」
龍嘯雲一字字道:「就在我們家後園,『冷香小築』前面的梅花林里。」
李尋歡聳然道:「他還傷了什麼人?」
龍嘯雲道:「賢弟也許還不知道,此人每天晚上素來只傷一人。而且絕不會在三更之前出手!」
他勉強笑了笑,道:「他殺人的脾氣就好像有些人喝酒一樣,不但定時,而且定量。」
李尋歡也笑了笑,但笑容並沒有太過長久,因為他知道,這裡一定有問題……
卻說張平一路暗中跟著李尋歡,待得李尋歡進得興雲莊之後,便自去尋了一家客棧住下。
黃昏,美酒。獨酌。這時,客棧之中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那八英。八英帶了一封龍嘯雲的信。隨後他放下信箋便恭敬地走掉了。
張平仔細檢查了這封信,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方才打開信箋掃了一眼。
這是一封措辭很強硬的信。寫信的人是龍嘯雲,約他在今夜三更天在興雲莊會晤,要求為龍小雲討個公道。
張平看完信,嘴角微微一笑,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再次端起酒杯自斟自飲起來。
明月掛在枝頭,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李園大門之前,張平一個人緩緩走了過來。
「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隨著張平淺淺的低喃,三更鼓聲終於姍姍來遲。
隨後興雲莊中的眾人忽然齊齊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紫血妖道張平應約來此殺人。想要替龍小雲出頭的報上師門名號,速速出來送死。」
這聲音越來越響,待得最後一個死字發出,直震得興雲莊中正在飲酒的眾人面前的酒杯「咯咯咯」的晃個不停。伴隨著樹枝上落下的雪花與梅花,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