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難。看人受凍,怎可置之不理?」靳飛冷笑道:「你瞧他穿得那麼單薄,卻在風雪中行走安坐、談笑風生,豈是常人可比?」雲殊額上汗出,吞了一口唾沫道:「師兄說得是,但我被鳳翔先生的風采吸引,當時並沒多想。回客棧後,我想著白日情形,輾轉難眠。直到次日,我推門看去,仍是大雪滿天,一時心血來潮,獨自前往惠山,只盼再見鳳翔先生一面。哪知剛到山腳,便見鳳翔先生站在那兒,一見我便笑,說道:『你來了啊,哈,昨天你請我品茶,今天我請你喝酒。』說著拿出一個酒葫蘆道,『你給的皮衣,我換成這一葫蘆酒,咱們可不能喝得太快。』唉,師兄,那貂皮大氅值得了百兩黃金,卻被他換成了一葫蘆燒酒。」靳飛臉色泛黑,重重哼了一聲。
雲殊心頭一慌,小聲說:「我與先生坐下來,對飲了一杯,先生道:『可惜有酒無菜,難以盡歡。』他想了想,從袖裡摸出一枚獅頭金印來,笑道:『這本是平江知府樊章魁的官印,那姓樊的狗官最愛鑽營求官,他貪贓枉法、盤剝百姓,好容易買來這個知府頭銜。恰逢前兩日御使巡察,我便隨手拿了這個印章。依照大宋刑律,丟失官印的重者砍頭,輕則免官。哈,借這狗官的狗頭烏紗,浮一大白!』說罷與我對飲一杯。他說得輕巧,我卻聽得驚訝,心想知府衙門雖不是龍潭虎穴,也不是來去自如的地方,再看鳳翔先生單衣破履,安坐雪中,不由恍然大悟,原來遇上了江湖異人。」聽到這裡,韓錚、羅松全都啞然失笑,靳飛臉色越發難看。
雲殊偷偷瞥了靳飛一眼,臉紅過耳,說不出話來。靳飛冷冷說:「後來呢?」雲殊只得道:「大伙兒飲了兩盅,鳳翔先生又拿出一大疊借條地契笑道:『蕪湖牛百萬既貪且狠,不但囤積居奇,抑且大放利貸,利息奇高,引得無數百姓傾家蕩產、典兒賣女。六天前,我將他的地契借條、金珠寶貝盡數卷了,珠寶散給百姓,這地契文書麼?』說著雙手一搓,借據文書盡都變做細粉,鳳翔先生笑道,『從今往後,牛百萬家財減了九成九,他愛財如命,勢必肝腸寸斷,心痛欲絕,哈,借這牛百萬的狼心狗肺,再浮一大白。』再與我對飲一杯,我見他露了那手內功,心裡十分駭異,自忖以爸爸本事,雖也不難辦到,可卻未必如此從容。」
靳飛沉吟道:「你說的這兩件事,我都是有耳聞的。這鳳翔先生行的俠義之舉,做起來卻拐彎抹角,不夠爽快。」韓錚道:「對啊,貪官惡人就該他媽的一刀殺了!」
雲殊心中不服,說道:「樊章魁酷愛鑽營,牛百萬愛財如命,丟了官爵浮財,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過。」羅松笑道:「雲公子說得在理。這兩人半生經營,一朝化為流水,那份難過可想而知!」雲殊得他附和,不由笑嘆:「羅兄真是解人。」靳飛冷笑一聲,道:「羅兄是解人,我就是草包了,哼,咱們還是長話短說!」
雲殊臉上發白,連聲道:「是,是。鳳翔先生每說一件行俠快事,便和我對飲一杯,不出片刻,酒便喝光了。這時他站起身,趁著酒興,在雪上歪歪倒倒地踱起步子,邊走邊說什麼三才之理,先天易數,聽來頗見深奧,幸得朱秀才精通易理,我平日跟著學了些,此時既知鳳翔先生身懷武功,瞧他步法奇特,便不由暗暗留心。只見他走得不快不慢,好似閒庭信步一般,卻不知為何,竟帶起團團旋風,將天上的雪花都裹挾住了,在他頭頂久久不散,便如一面白毛大旗。」其他三人聽到這兒,駭然相顧,皆想:「只憑行走帶起旋風,逼得雪花無法落地,這武功聞所未聞,也不知是真的,還是這小子誇大其詞?」
雲殊續道:「鳳翔先生走了約摸一個時辰,方才停下,笑道:『這走路的法子,你瞧明白了幾成?』我如實答道:『一成不到。』鳳翔先生點頭說:『很好很好。』他神色一黯,又說,『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兩個人,一個本該做我妻子,但她卻不要我,四處躲著我,另一個本該做我徒弟的,但我當年一念之差,竟然平白錯過,唉,可惜,可惜。』說罷瞧著我道,『錯過一次也罷了,錯過第二次,有點兒不應該。』」靳飛聽得眉頭大皺,羅松卻笑著拱手:「雲公子,可喜可賀,這位鳳翔先生,打算收你為徒呢!」
雲殊訕訕道:「羅兄客氣了,我也聽出鳳翔先生話中有話。不過有道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沒稟告父親,不敢隨便拜師,是以默然不語。鳳翔先生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