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已經沒有耐心聽牆角了,這霍大公子是個瘋子吧,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這才關了多長時間,就給嚇瘋了?
展懷想起三月的江南岸,他綁了小九,沒過一個時辰,小九就逃跑了。
想到霍柔風,展懷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小九就像一棵新綠的小樹,看似無拘無束野蠻生長,實則伸展著枝條蓬勃向上。
他緩步走下廡廊,迎面看到耿義領著兩個人過來,這兩個人是大哥派來給他的那五十人中的。
「五爺,霍大公子失蹤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這會兒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件事,看起來,大有趕超郭首輔死讀的勢頭。」
展懷微微一笑,對耿義道:「有沒有人懷疑是我做的?」
耿義道:「您在京城的消息也放出去了,老百姓倒是不會多想,但是有人一定會懷疑到您頭上吧。」
當然會懷疑,非但會把這件事算到他頭上,前面郭詠的死,自是也跑不了。
展懷回到他自己住的屋子裡,屋裡燒著火盆很暖和,展懷乍一進去,額頭上還溢出一層薄汗。
炕桌上放了一盆熱氣騰騰的煮玉米,一個紅臉膛的粗壯婦人笑著說道:「楊公子,鄉下地方沒啥精緻東西,就這玉米還新鮮些,冬天裡難吃到,您嘗嘗吧。」
展懷雖然被養得粗糙,可也還是位五穀不分的貴公子,他有些好奇:「冬天沒有玉米嗎?」..
婦人笑道:「回楊公子的話,這玉米是夏天的時候採摘下來的,放到地窖里大半年,這會兒拿出來時已經凍住了,化凍以後再煮出來,味道雖說比不上新鮮的,可也別有一番風味。」
展懷好奇起來,索性示意那婦人坐下,他問道:「北方冬天裡尋常百姓都是吃些什麼?如果要走很遠的路,想要不餓肚子還能減少隨身帶的東西,那麼帶什麼乾糧才最合適?」
這婦人雖是長在鄉下,可是舉止大方得體,否則莊頭也不會挑她過來侍候。
她想了想,道:「楊公子是南方人吧,難怪不知道我們北方的事情,如果要走很遠的路,最好就是烙大餅或者烙燒餅,餅里夾上肉,也可以烙成鹹的,餓了就吃一個,若是燒餅凍得冷硬,只要放在燒過火的熱地上暖一會兒,就和剛烙出來的一樣,若是倒一碗熱水,把餅子泡在裡面,也能吃飽肚子。」
展懷聽得津津有味,只是他和這婦人所想的不一樣,婦人想的是走遠路的人,而展懷心頭所想卻是行軍。
和婦人聊了一會兒,展懷吃了兩個玉米,便又想起還被關著的霍輕舟來。
他起身又走回那間屋子,守在門外的四名壯漢看到他,忙要施禮,展懷揮揮手示意免了,他側耳傾聽,聽不到裡面的動靜,霍輕舟不哭了?
想到方才霍輕舟號啕大哭的聲音,展懷就渾身不舒服。以前他當小九是男人時,雖然常常笑話她,可是也沒有像現在對霍輕舟一樣,感覺不舒服。
霍輕舟是像小九那樣嬌養長大的吧,否則怎麼還會哭?
聽聽沒有動靜,展懷正準備離開,忽然,門在裡面被捶得山響,砰砰砰......
「你炸屍呢?再砸門就把你的爪子剁了!」一名大漢吼道。
「放我出去,快點放我出去!」裡面傳來霍輕舟的聲音,因為離得近,這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耳朵,展懷皺皺眉頭,向後退了兩步。
不過,這位霍炎霍大公子終於做了一件肉票應該做的事情了。
讓人放他出去,很蠢,蠢極了。
展懷輕笑,霍輕舟也不過才被綁票一天而已,怎麼就像個無知孩子一樣,毫無半分世家公子應有的淡然和從容,就像個市井婦人。
展懷想起來了,小九說她被綁架過三次,因此當她第三次被綁票時,她便知道要做什麼。小九還說過黃大頭也被綁過,鐵公雞蘆瑜也曾經被人綁票,只是那綁匪是認錯人了,當他得知自己錯綁了蘆家的長房長孫時,立刻把他從車上扔了下去。蘆家是出了名的摳門,而且男丁也是出了名的多。真把蘆瑜綁了,蘆家一錠銀子也不會出,說不定還會立刻從族裡抱個孩子過來養著。
這位輕舟公子,想來是頭一次被人綁架吧。
難怪他毫無經驗,這表現就和從未見過世面的婦人們也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