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永濟寺,霍柔風就看到了霍家的馬車,除了她來時坐的那一駕,還多了一駕,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姐姐的馬車。
沒等霍柔風跑過去,霍大娘子已經從車裡下來,她連帷帽都沒有戴,徑自迎了過來。
「姐,我沒事。」霍柔風邊跑邊說。
跑到一半,她就被霍大娘子一把按住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霍大娘子這才鬆開手,對她說道:「上我的車,你的車在外面凍了一夜,不如我的暖和。」
霍柔風想起霍江,她轉過身去,見張軒背著霍江健步如飛,就跟在她身後,霍江正看向霍大娘子和她。
她壓低聲音對霍大娘子道:「姐,那人就是霍江,昨天是他救了我。」
霍大娘子聞言,站在原地,對霍江行了半禮:「承蒙先生對舍弟出手相救,霍氏在此謝過。」
霍江還在張軒後背上,他沒想到會在此遇到霍柔雲,霍沛然的親生女兒,他正不知要說什麼,便見霍大娘子一禮之後,對張軒道:「用九爺的馬車,你們送霍先生回府。馬車不要停到門口,你們扶霍先生走進去,可懂?」
張軒點頭:「大娘子,小的懂得。」
霍大娘子又沖霍江頜首,便帶著霍柔風上了自己的馬車。
霍江暗暗吃驚,這位霍大娘子果真是有些見識的,她讓人把他送回去,是盡禮數;卻又不讓馬車停到霍府門口,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被另一個霍家送回來的,再讓人扶他走進去,更是要成全他的體面。
不過是粗粗一面,這個商戶女子便能面面俱到,又不卑不亢,霍江苦笑,恐怕世家出身的閨秀們也不如她做得更得體了。
他閉上眼睛,由著張軒把他背上馬車,他的腦海里回想著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一切,再次苦笑,他虛活了四十年,竟然還比不上霍九這個孩子。
霍九之所以去後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給她那個不知要送給誰的竹牌開光。
然後,歪打正著,在自己看到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她真的把這件事情辦成了。
而且,圓通大師許偌給霍九的,並非只是尋常開光那麼簡單。
霍九不懂,他卻是懂得,之所以讓霍九一個月後再來取,那是要把那竹牌在佛前供奉。雖然供奉的時日不多,但是由圓通大師每日頌經加持,這個竹牌便已不再是凡物。
霍九應該是有些福氣的吧,否則圓通大師也不會在明知她聽不懂的情況下,還要對她講因果。
因果?圓通大師說前世因,今世果,六道輪迴,自有因果。
而自己,就連今世的因報到了今世的果,卻不知若還有來世,可否重新來過?
馬車停下,霍江睜開眼睛,他聽到外面傳來張軒的聲音:「霍先生,小的扶您下車吧。」
「不用,我能自己走。」他淡淡地說道。
這一次張軒沒有用強,他跟在霍江身後一步,陪著霍江走了進去。
早有人進去通傳,他走到二門時,霍思謹已經候在那裡,卻不見長子霍炎。
霍江早已見怪不怪,天色尚早,若是霍炎這個時辰能起床,那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知這幾年他在泰山書院是怎麼混過來的。
霍江無奈地搖搖頭,何須問人是怎麼混的,他又不是沒有上過書院,但凡是功課好天份高的學生,在山長和夫子眼中,做什麼都是對的,都有道理。
可惜,他雖然高中狀元,卻自幼便不是天份高的學生,一直都不是,世人都說霍炎霍輕舟是遺傳了他,他也只有一笑置之。
霍炎還沒有他少年時一半的用功。
霍炎大多數的時間都放在玩樂上了,聽說他在泰山書院,今天學古琴,明日學舞劍,甚至還曾跟著一個車把式學了一天趕大車。
「父親,您的肩膀怎麼了?」他正在想著,耳邊便傳來霍思謹驚恐的聲音。
霍江這才記起他的右肩被霍九拙劣地包紮了,他雖然穿了外袍和斗篷,可是霍九包紮得太厚實,從外面看上去,右邊肩膀上鼓起一個大包。
「一點輕傷,已請大夫看過,無妨。」他淡淡地說道。
霍思謹的眼中噙滿淚水,她抽泣著說道:「父親,讓女兒服侍您回去吧。」
霍江腳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