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什麼東西,這麼難喝!」口中的茶葉吐出來,加海還是覺得舌頭髮澀,不但茶葉難吃,用茶葉泡出的水也有一股怪味兒。
他索性把餘下的茶水倒進了桌上的花盆裡。
這種難喝的東西,一斤的價格足能買幾匹戰馬,據說漢人嗜茶如命,他這才買來嘗嘗。
這是韃剌沒有的東西,可他絲毫也不羨慕。
漢人的茶哪裡比得上韃剌的咸奶茶?
加海望著空空的茶杯,腦海里忽然響起阿桑的聲音:「謝九娘子讓我轉告您,她讓您先把自己碗裡的油茶喝完,再去想別人的。連自己碗裡的都喝不完,有什麼資格盯著別人的碗。」
加海冷笑,好一個謝九娘子,你是嘲諷我還沒能統一韃剌各部嗎?
你以為我就要上趕著來巴結你們嗎?
你們漢人的東西用銀子就能買下來,可是那都是華而不實的廢物,就像你們的茶葉,又苦又澀,喝了也不能填飽肚子,也不能增長力氣,絲毫沒有用處。
兩天後,霍柔風翹著腳,正在酒樓里聽曲兒,唱曲兒的是從咸陽來的一對父女,唱的是陝西盛行的秦腔。父親擅苦音,高亢悲壯;女兒擅歡音,歡快明朗,聽旁邊桌上的人說,這是地道的咸陽腔。
前世逢年過節,有陝西來的戲班子進宮唱戲,那時她還小,不喜歡這個,她更喜歡京城的戲班子,尤其是喜歡猴子戲,蟠桃會百看不厭,高興了就在自己的昭華宮裡抓耳撓腮扮猴子,後來被教養嬤嬤勸責,她就抄起宮女們掃院子的笤帚當金箍棒,追得嬤嬤滿院子跑。
或許是這一世對陝西的情節越來越深,就連以前不喜歡的秦腔也覺得動聽起來。
霍柔風聽得起勁,搖頭晃腦,時不時把花生米拋進嘴裡。
正在這時,有個小廝打扮的少年進來,對隔壁桌上的胖子說了幾句,那胖子咦的一聲叫了出來:「真的,全燒了?」
胖子是陝西口音,陝西腔本就剛硬,他又是個大嗓門,剎那間,茶客們的注意力便從唱曲兒的父女轉移到他的身上。
同桌的人便問道:「什麼燒了?」
那胖子見大家都在看他,索性也就不覺得失態了,他大聲說道:「就是這幾天在西南隅大買特買的那些韃剌人,把他們買來的東西,一把火給燒了,就在城外上官道的三里亭!」
本朝與韃剌一直都有通商,韃剌各部分散,並非每個部落都是好戰的,有些部落就很安份,時常來往於兩國邊境做生意。在九邊看到韃剌人並不稀奇,但是韃剌人到了西安就很引人注目了。更何況是出手豪闊,看上去人傻錢多的那種韃剌人了,這幾天,但凡西安城裡開鋪子賣名貴物件的,大多都知道有這麼一行人了。
因此,胖子只是簡單幾句,在場的人十之七八已經明白了。
也就是說那些韃剌人把他們花大價錢買來的東西,全都在城外一把火給燒了。
這事也太古怪了,這不是敗家嗎?韃剌人這麼有錢的嗎?
「怎麼可能,若是真有錢,那還用得著每年冬天都要犯境搶糧搶米?」
「是啊,他們連過冬的糧食都要靠搶,還能有閒錢買東西當火引子?」
「我可記得他們在我隔壁的江南綢緞莊,三十兩一匹的妝花緞子,一買就是十幾匹。」
「何止啊,就連賈家茶莊的假大紅袍也買了十幾斤呢,咱們都知道,別說是西安府了,除了紫禁城,就連閩國公府恐怕也拿不出十幾斤大紅袍,這也就是蒙蒙韃子,可他們便就上當,聽說是貢品,二話不說就給全包了,五十兩一斤呢,嚇得賈老二三天沒敢開門,生怕人家找回來,這下子放心了,都給燒了,誰知道是真是假啊。」
眾人一陣大笑。
霍柔風揚揚眉毛,她就猜到來中原的不會只有阿桑,阿桑來到油茶攤子,只是來摸底而已。
阿桑雖然只是燕娘的侍女,但她是加海的義妹,部落里都稱呼她為公主的。加海既然派她過來,那麼跟著她一起來的,十有八、九就是加海本人。
加海,來了中原!
霍柔風眯起眼睛,可惜她直到現在才想到,否則一定想辦法把加海綁了,沒有五百匹馬五百匹駱駝五百頭羊,她決不放加海回去。
以展懷今時今
第五二八章西北望,射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