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正靠在石壁上,看著對面青石上的小瓢蟲,陽光照在瓢蟲身上,像顆細碎的紅寶石。
花四娘從石壁後走出來,低聲道:「五爺,繆三的人已經開始了。」
展懷哈哈大笑,笑容如同初夏的陽光,燦爛明亮。
「我們就在這裡等著,看看趙家還有什麼後手。」說到這裡,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這封信和趙老太爺拿出的那一封一模一樣。
只是信的內容已經變了。
他把那封信展開,信里只有廖廖數句。
把收米的事情暫時停下,還沒有運出去的米找人低價賣出,對外放出風去,就說因為戰事,大米無法運往陝西,以後也不再收米了。
展懷微笑,多虧有這封信,否則他真的以為這些年來趙家依靠的是榮王,否則怎會一直和陝西酒坊做著生意呢。直到拿到這封信,他才知道,原來趙家攀上的是慶王,而非遠在陝西的榮王。
趙家打死也想不到,他身邊的花三娘本身就是個能模仿筆跡的高手。
而此時的花三娘正坐在馬車裡,吃著剛上市的櫻桃,喝著今春的明前,饒有興味地聽霍九爺吹笛子。
因為她什麼都不肯說,所以霍柔風罰她聽笛子。
花三娘初時還以為這孩子是太過頑皮,可是聽著聽著,她又心疼起來了,這小孩很寂寞吧。
不知為什麼,花三娘會想到寂寞這個詞。
霍九也會寂寞?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服侍著,陪玩的,陪笑的,陪吃的,這樣的小孩會寂寞嗎?
可是她卻感覺到了霍九的寂寞,如果不寂寞,又怎會強迫別人聽笛子呢。
這哪裡是笛曲,這分明就是瞎吹的。
「九爺,您這裡可還有多餘的笛子?」一曲方終,趁著霍柔風喝水的功夫,花三娘問道。
「多餘的笛子?」霍柔風想起那支玉笛來了,那支玉笛被拿去寄賣了。
「柳師傅那裡一定有,你要笛子幹嘛?」霍柔風好奇地問道。
「奴婢剛好也學過幾支曲子,想要吹給九爺細品。」花三娘說道。
「你也會吹啊?那你就用我的好了,沒關係,你用吧。」霍柔風大方地把笛子遞給花三娘。
她的笛子是三兩銀子買來的。
花三娘沒有推辭,接過笛子便吹了起來,笛聲悅耳,雖然比不上玉笛公子和柳無醉,但是一聽便知頗有造詣。
一曲罷,霍柔風笑語盈盈:「你的笛子吹得好,以後你吹我聽。對了,你除了會吹笛子還會什麼?」
花三娘道:「奴婢還會女紅針織,偶爾還能做幾道點心,炒幾個小菜。」
說著,她看著霍柔風身上的淡綠衫子,道:「九爺的這件衫子上繡的柳葉柳枝,並非蘇繡,也不是杭繡技法,這是苗人的繡法,這種繡法看去樸實無華,但是卻是返璞歸真,自成一派,九爺這件衫子,怕是價值千金吧。」
霍柔風瞪大眼睛,看看花三娘,又看看一旁的采芹:「采芹,我這件衣裳真是苗人繡的嗎?」
采芹點點頭:「彩繡坊有位師傅,偶爾見過苗人的繡帕,很感興趣,大娘子知道後,就派人去找尋精通此法的人,可是苗人不讓漢人進寨子,彩繡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成這筆買賣,他們在布料上繡花,彩繡坊再根據這些花樣子剪裁,正如三姑娘所說,九爺這件衣裳的確價值千金。」
霍柔風衝著花三娘豎起大拇指:「你果然懂行,爺自己都不知道。」
花三娘笑而不語,她會的東西多著呢,否則五爺也不會讓她跟著霍九去杭州。
的確,展懷就猜到依著霍九的脾氣,是一定會對無錫的事情很感興趣的,這個時候他把花三娘送到霍九面前,霍九十有八、九會把花三娘強行留下。
而杭州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花三娘去做,沒有什麼比讓花三娘跟著霍九更安全了。
霍柔風眯著眼睛打量著花三娘:「你們五爺是要對付趙家吧,趙家值得他動手嗎?又不是趙太后真正的娘家,不過只是族叔而已。」
花三娘笑而不語,拿起一張包點心的紙,十指如飛,轉眼便折出一隻小鳥,她對著小鳥的一側吹了口氣,小鳥的肚子鼓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要展翅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