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過迎面而來的一家三口,無視對方詫異探尋的目光,按照號碼牌來到了自己的艙室,推開門,一股潮濕的怪味迎面而來,這裡是客艙的最下層,環境最差,同時價格也最低,可不能亂花錢,三等艙和二等艙的價格差三十個銅幣,夠兩個孤兒吃一頓飽飯。
鮮血之影,血影,這是她的代號,現在幾乎已經完全取代了她的名字,影這個字是說她的劍技,考驗她的長老都說這個影字很合適,血字不言而喻,帶著血腥和死亡,她本就是致命的殺手。
這個名字安在一個女人身上,想必很難聽,不過她不在乎,因為知道並用到這個代號的人只有五個人,而她也並不打算把這個難聽的代號介紹給別人,至於她的本名,想必已經掩蓋在古舊的卷宗之中了吧,除了她自己之外,已經沒人知道。
三等艙很是髒亂,狹小的房間,三個人並肩而立就會很擠,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單人艙,已經放下的海軍床上面鋪著一條已經洗得變色的薄被,皺巴巴的,而且散發著詭異的氣味,她不動聲色地上前,伸出手來將被子展平,她的手纖細卻穩定,一遍又一遍,直到褶皺被完全抹平,然後她才坐在上面,點燃了牆上的油燈。
燈火照亮了小小的艙室,映出她的容顏,一頭紅髮梳成高馬尾,驕傲地垂下,她的眼神淡漠而平靜,容貌精緻美麗。然而一道傷痕留在左頰,就像完美的寶石上留下了粗暴的劃痕,令人不免扼腕嘆息。她正襟危坐,身姿筆直,宛如一柄劍般,任由最嚴苛的禮儀教師也挑不出半點瑕疵,其實很年輕的少女伸出右手,在海軍床下一寸寸摸去,最後取出一張小紙條。
透過一豆燈火的照耀。女人拆開密封的信。
「新任務,保護妮娜-特斯拉。」
信上寫明了地址,還有詳細的特徵描述。尋常人按照信上的敘述來找人,一定一頭霧水,但對於專業人員來講,只要記住了信上的描述。任務的目標即使混雜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會像太陽一樣顯眼,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血影還是慢慢蹙起了眉頭。
她是個殺手,只會殺人,而不懂得如何保護人。
接受命令,殺人,獲取報酬,將錢花光,再接受命令……這就是近年來她的全部生活。聽起來可憐又可笑,但她卻心甘情願。因為她為之揮劍的理由,既非金錢,也非名譽,更不是為了某個人的私慾,而是一個更加崇高的理由,這也並非洗腦,而是經歷了許多許多事情之後,由她的本心所做出的判斷——為了達成那個崇高的目的,不僅需要慨然無懼的勇者,還需要無血無淚的劊子手,她願意成為揮劍的人,讓自己的手沾染鮮血。
就在不久之前,她殺死了一名看起來很高貴的大人物,看他的衣著,瞧他的氣度,應該是地位很高的貴族,他死前咬牙切齒地說著兩個字,「聖殿」,充滿了絕望和憤怒,她能夠察覺到對方極深的不甘和悲憤,但這對她來說毫無關係,審判官說,背叛聖殿的人,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兩樣,她雖然不知道這個大人物怎麼背叛了聖殿,但她卻知道,對方經常會捉一些無辜的女孩兒來淫弄至死,這足以令她毫無遲滯地揮劍。
但有時用完成任務的報酬買來吃的,用以果腹時,她經常會感到一陣陣噁心,仿佛麵包中浸滿的不是菜湯,而是死者的鮮血,那時候她會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殺人其實只為了填飽肚子,就像山中的虎狼,吃人只為果腹,她與這些動物,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別。
但當她將大部分報酬買成藥劑和吃食,送給饑寒交迫的人們,看著他們眼中的驚喜和感激,這種噁心的感覺就會不翼而飛,那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跟擇人而噬的虎狼是不同的,自己還懂得悲憫和善良,雖然導師說,這只是渺小的善良和虛假的悲憫。
導師說,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一生做盡好事,又能救幾個人?冷漠的世界依然冷漠,絕望的命運依舊絕望,即使拼盡全力,也無法幫助所有人,在視線之外,世界之大,依然有無數需要幫助的人,況且這人心的腐朽,世間的不公,外族的覬覦,內耗的隱憂,又怎麼會是路見不平行善救人能夠改變的?真正的善良,真正的悲憫,不是逃避,不是等待,而是迎難而上,拼盡所有,也要改變這個日漸墮落的世界,為此,少不了捨棄、犧牲、決斷、謀略,
第二百七十四章 緣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