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親王也不知他究竟懷疑到了什麼,又掌握到多少證據,走到宮門前,彎腰掀開了轎簾,做個「請」的手勢。等他上轎坐穩,自己也跟著登了上去。隨後高聲下令:「起轎,回府!」轎子便在晃晃悠悠中抬了起來,玄霜還沒醒過神來,道:「王爺,您沒糊塗罷?竟要跟我同乘一輦,確準是與我?」福親王笑道:「本王與凌貝勒乃是同盟,如此才更顯得情義深重,貝勒爺肯不肯賞這個臉?」心想笑裡藏刀有何難?我倒要來同你比試比試,且看是誰裝得更像些。玄霜笑道:「王爺客氣了,而今木已成舟,不管你願不原意。倒像是一刀砍了一個犯人的頭,再來問他:『我得殺了你,行是不行?』哎,不過也好,你就用不著在另一乘轎子上動什麼手腳。少算計一次,也能多活個十年八載的。」
福親王雖是處處算計玄霜,但也著實沒想過在轎子上耍鬼,理直氣壯的笑道:「那怎麼會呢?」其實玄霜打算與他同去王府,不過是瞬息之事,他又哪得餘暇,事先備妥?不知是何緣故,見著他一副成竹在胸的瞭然笑意,總覺著不是滋味,又道:「凌貝勒的情報工作,果然做得完備,本王佩服。您方才在皇上面前所言之事……到底知曉多少?」
玄霜道:「哦,是說你貪玩享樂之事麼?放心,人各有所好,你不過是喜歡喝一口小酒,又沒打算去篡我皇阿瑪的位子,他不會對你怎樣的。至於承王殿下,您也別怪他,其實他沒跟我說什麼,只是擔心義父您的身子……」福親王冷哼道:「耀華這小子,實在太不成話。哪有幫著外人和自己父親……咳咳……的道理?你也不用假惺惺的說這些好聽的。」
玄霜端正了神色,嘴角卻始終噙著一絲笑意,道:「不想聽這些,那咱們就來說些不好聽的。王爺在皇阿瑪面前,大加詆毀於我,勸他改立新詔,另封太子,端的是用心良苦。你沒招我,也沒惹我,我還是忍不住要佩服您一下。」
饒是福親王定力極佳,此刻也耐不住驚愕,身子微微一震,道:「你怎麼……莫非……莫非剛才在乾清宮……」一邊暗罵自己大意,簡直是越老越不中用,進諫大事之時,竟未先留心周圍是否伏得有人。難道他在吟雪宮稱病養傷是假,而藉此機會,暗中潛入埋伏。待得兩人預備著起轎動身之時,再騎一匹快馬,立即趕回吟雪宮,做品茶之若然悠閒狀。打了這一個時間差,神不知鬼不覺,便不會再有人來疑心於他?想到身邊竟有個如此危險的對手,以後再要行事,定須步步設防,甚至盤算起了他的往來路線。
相比他愁眉深鎖,玄霜卻是一臉瞭然之色,隨意揮了揮手,道:「別亂猜,你跟我皇阿瑪說什麼,我想想也知道,何須偷聽?再說我身子還弱著呢,沒必要多作勞頓。此事原本只須意會,既然你不服氣,我便來解釋給你聽。單從你在皇阿瑪面前,不肯替我圓謊,又為此一再苦苦相逼,就如是巴不得見我立時出醜才好,便可想見一二。在我面前已是如此,對著我皇阿瑪,更任你信馬由韁。只不過,睜眼說瞎話,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你不痛苦,那便是可悲,因為你良心喪盡,無藥可救了。」
福親王聽他只是懷疑,心中頓時寬了不少。他對自己功力還頗具信心,絕不會有人挨近身側而無知無覺。看來仍是寶刀未老。但也懂得這「小魔星」詭計最多,謊話張口就來,面上不露半點破綻,這是連許多混了大半生的江湖騙子都有所不及。仍舊強充著笑臉,好聲好氣的給他解釋道:「貝勒爺說這句話,未免太過。以後你再想拿本王當幌子,就該在事前知會一聲,也好讓我有所準備。你知道,人上了年紀,腦子總是比不得年輕人。當時李亦傑提及此事,我當場愣了神,張口就否認了出去。哎,如今想來,也是悔不當初啊!但說出去的話,賽過潑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來的。剛才在吟雪宮,我也只好順著起先意思來追問你。沒奈何,前後說辭定當維持一致,在聖上面前,你怎能顛來倒去?那就是一個欺君大罪啊。我總得先設法保住了自己,才能繼續與你合作罷?因此實在抱歉,本王也是愛莫能助。」他同是個戲道高手,臉上果然應合出一副愧悔萬狀的神情。若給旁人見了,必能立時招引同情。對方如是個善心人,還會痛恨起自己「為何對他苦苦相逼」來。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惜他這些掩飾在玄霜眼裡不過是些雕蟲小技。在裝假扮無辜之上,當世他稱第二,
第三十二章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