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之夜的天空中,月亮幾乎已經徹底消失,只剩下一絲最細小的銀色弧線。
天地間的太陰之力,也隨之降到了一月中的極限。
世間所有以此為力量源泉的修行者,特別是能夠「借法天地」的法師,能發揮出的力量立刻大打折扣。
被困在九幽之地許久的自然也是一樣。
而且自從八月十五那一天,被王遠藉助放逐到九幽之地後。
它到現在為止都再也沒能吃過任何一個人,甚至是見過任何一個活物。
常言道天有卅三,地有九重,這「九幽」中的「九」字只是虛指,代表著整個陰世的最下方。
同時也是整個天、人、陰三界中的最下方。
此地陰風颯颯,黑霧漫漫,一望高低無景色,相看左右盡猖亡。
山也有,峰也有,嶺也有,洞也有,澗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只是此世最本源的陰氣所化,也叫作純陰絕陽之地!
如果一個囚徒沒有相應的權限,這九幽對它來說就是無限大,就算用光速奔跑,也絕對跑不出去。
冬!冬!冬!
一柄原本還沾著乾涸碎肉、血漬的藥杵,此時早已經通體鋥亮,光可鑑人。
簡直比被狗舔過還要乾淨。
此時正被那一身毛色雪白,毫無詭相的持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搗著藥臼中的幾塊焦黃髮黑的枯骨。
也不知道是來自多少年前,不小心葬身於此的修行者身上最後的遺骸。
兔子一雙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這幾塊骨頭,因為太過飢餓射出兩道滲人的綠光。
足足搗了大半天,才終於在的力量加持下,勉強將這跟石頭也強不了多少的枯骨,搗成了一顆黑不熘秋的蛤蟆丸。
丟在口中,狠狠嚼了好幾嚼,才珍惜至極,也艱難至極地咽了下去。
但頭上的一對耳朵卻無精打采地垂落下來。
這種狗連都不吃的垃圾玩意兒,對來說連填一填牙縫都算不上,吃過之後反而感覺肚子更餓了。
只是看它現在舉止。
大概是得益於先前在雲京城中吃了不少「無生道」的術士,倒是一副靈性大增的樣子。
已經遠比當初的都更像是一個人了。
如果能再吃幾個人或者是再奪一兩個太陰星上誕生的神位,說不定立刻就能滿足舉行一場「殺生宴」的前置。
化作一位完全擁有自我的。
人!
我要吃人!
忽然。
一雙長長的兔耳勐地豎起,轉向九幽的深處。
那個方向正有陣陣銀鈴般的悅耳笑聲,隨著呼嘯的陰風徐徐傳來。
一起傳過來的,還有一股子讓它十分熟悉的醉人香氣。
那是斗姆太陰君。
吃——!
兔子一雙眼睛中瞬間迸射血光,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
立刻發動向著那個方向化光而去。
上百里之外。
一個小小的泉眼裡,正「咕都咕都」冒出冰涼的泉水。
但才剛剛充滿一個一丈方圓的小水潭,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揮發成氣。
在頭頂化作一陣呼嘯而過的刺骨寒風,一股腦地衝上高空,隨即吹向整個陰間下土。
實際上這根本不是泉水,而是凝結成了液體的黃泉陰氣。
「小遠快看,這裡還有一個,又找到一個,啊呀,我們發大財了!咯咯」
這個時候。
依舊是一副十五歲少女俏麗模樣的凰嫵。
一手拎著澹青羅裙的裙擺,露出兩條白皙細嫩的小腿,腳尖塗成櫻紅色的赤足,踩在淺淺的清澈水液中。
另一手挽著衣袖,從水底撈起一顆顆半透明的白色鵝卵石,一起兜在自己的裙擺里。
就像是凡間一個採蓮蓬的漁家少女,出水芙蓉可以入畫。
但這液化的黃泉陰氣卻是劇毒,常人只要沾上一點,立刻氣血枯敗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