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爺,是不是搞錯了。
您看我就是一個渾身沒有二兩肉的老頭子,怎麼可能是什麼賊人呢?」
王遠一邊像個正常小民一樣點頭哈腰,一邊將手中布幡一搖,好讓他看清上面「妙手回春」這四個字。
未曾想,那疤臉軍漢根本不在意他到底有沒有能力犯事兒。
攤出一隻大黑手張開五指,正過來翻過去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不耐煩地說道:
「管你身上有沒有肉,只要有銀子就行,你這種經常跑江湖的赤腳郎中,應是知道規矩的。
繳足『贖罪銀』原地釋放,男子十兩,女子五兩。
拿不出銀子就乖乖去牢裡待著,等著家人過來贖人吧。」
王遠頓時錯愕,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無論是崔通還是於三兩,對這「贖罪銀」都是再熟悉不過。
「贖罪銀」也叫「贓罰銀」,大炎地方各級官吏為了方便撈錢,允許百姓出錢贖罪、贖罰,還美其名曰:「謫罰輸贖」。
只要不是謀逆大罪都可以用這種方式赦免。
『你們不是說要捉拿襲擊了三王子的賊人嗎?
怎麼繳足銀子就給當場釋放?』
王遠有些糊塗了。
然而,這時就聽隊伍中,一位捕頭正毫不避諱地和衛士統領【玄甲衛士】鄭勇商量,如何瓜分「贖罪銀」:
「鄭爺,這得來的銀子五成兄弟們留作自用,四成獻給王爺,他看在銀子的份兒必定不會追究我等看護不利的罪過。
剩下一成等小王爺回來,再給他獻上,反正是驚了馬才造成的意外,有了好處想必小王爺也不會多說什麼。」
「嗯,可以,就這樣辦吧。
但要以最快的速度湊足一萬兩,若是少了這個數,恐怕王爺的面上會不好看。」
這位【玄甲衛士】的聲音就如同砂礫鐵片,分外刺耳,但說話倒是夠直接。
聽到這裡的王遠,終於恍然大悟:
「好傢夥,秦一手是雁過拔毛,你們乾脆是天高三尺。什麼王子遇襲捉拿賊人,不過是為了找了個機會再刮一層地皮啊!」
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今日他終於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王遠在制定計劃時,幾乎從衙門辦案的角度算盡了一切,卻獨獨算漏了這洛陽王府和門下走狗們一脈相承的貪婪和無恥。
任何事情到了他們的手中,都能變成撈油水的工具。
哪怕是小王爺落水失蹤這樣的禍事。
平時無風還要起三尺浪,更不要說現在還有一個絕佳的藉口了。
而且如果把事情定性為小王爺落水,那責任肯定全是他們這些護衛的,只有推說遇襲才能推脫到所謂「賊人」的身上。
說不定這些人一邊在這裡搜刮,另一邊某個得罪了他們的倒霉鬼,恐怕已經被當做「替罪羊」準備的妥妥帖帖了。
『長見識了,長見識了,官場原來還可以這麼玩兒?』
古人常說「任你官清似水,難逃吏滑如油」,更何況這群惡吏的頂頭上司本就是無惡不作的洛陽王?
誰說在全員惡人的犯罪集團裡面就沒有渾水摸魚、欺上瞞下、貪污腐敗的事情了?
情況只會更加嚴重。
甚至歷來都有吏七官三的說法,能給洛陽王四成,這幫人已經十分厚道了。
那位享樂無度不理外事的當代洛陽王,恐怕本質上也只是這些衙差、小吏的擋箭牌吧?
王遠正因為大開眼界而有些失神,那邊的疤臉軍漢再次不耐煩地催促道:
「問你話呢,十兩銀子,你到底交還是不交?」
他身後跟著的幾個差役也已經面露兇相,將手放到了腰刀的刀柄上,隨時準備動手。
顯而易見,可疑之人的標準就是——看起來衣衫整潔的有錢人。
王遠毫不懷疑,現在有許多路人看著還可以花十兩消災,要是在野地里遇上這群兵匪,恐怕就要被一刀捅死,連衣衫都被扒個乾淨了。
然而。
名醫「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