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走了一趟林家,林家就如油鍋里進了一滴水,徹底炸鍋了。長留侯林謙上一刻還洋洋自得,猶如站在雲端,下一刻就已經跌落泥地,渾身狼狽不堪。即便如此,還得陪著笑客客氣氣的將張永送走。
等張永一走,林老夫人就大呼小叫的起來。她最喜熱鬧,更喜歡有人奉承著。這些年,侯府一日不如一日,奉承的人少了,林老夫人還在哀嘆這日子過不下去。轉眼,林月音做了皇后,林家的好日子眼看就要來了,林老夫人當即做主廣撒請帖,大擺筵席,在人前顯擺一次。卻沒想到林月音不肯體諒,當頭一棒揮下,破了她的美夢,那感覺猶如一刀剜心,痛不欲生。
林老夫人哀嘆了半天,最後也只能說道:「罷了,罷了,娘娘都發了話,咱們也只能遵旨行事。媳婦啊,趕緊派人通知各家親友,都別來了,來了也不招呼。」
長留侯夫人許氏,是長留侯的第四任妻子。長留侯早年有克妻的名聲,剋死了原配正室,剋死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林月音的生母,接著又剋死了不曾生育過的第三任妻子,最後才輪到出身
寒門的許氏嫁進侯府,終結了長留侯克妻的歷史。
許氏也可惜不能大擺筵席,不能趁機收取大筆禮金,發一筆橫財。不過這會她更焦心的是林月音開口就要一萬兩,這可是要了老命啊。她皺著眉,絲毫不加掩飾的說道:「不擺宴席,哪有銀錢給娘娘送去,娘娘這要求也忒為難人。明知府中不寬裕,還提這樣的要求,莫非娘娘還在記恨著咱們?」
「胡說八道。」長留侯林謙怒斥,就連林老夫人都罵許氏眼皮子淺,整日裡就只看到眼前那丁點利益。幸虧這是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要是傳了出去,許氏能有幾條命被砍。
許氏不服氣,心裡頭又惆悵得很。林月音那小賤人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明明是被送去王府做妾,一轉眼就進了宮做了婕妤。再一轉眼,竟然成了皇后。孝昌帝明明不是昏君,林月音又非絕色,怎麼就叫林月音得了這個彩頭。就林月音那懦弱的性子都能做皇后,那換做自己的閨女,豈不是能做太后。許氏腦補得厲害,一個勁地可惜當初被送到王府的不是自己的閨女。
長留侯林謙罵完了許氏後,又愁起來。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今的長留侯府,別說拿一萬兩,就連五千兩都拿不出來。長留侯林謙眼巴巴的望著林老夫人,他知道林老夫人還有些私房,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娘,今年的秋糧還沒入庫,賬房那邊一時間也是捉襟見肘。還請娘幫襯一二,先滿足了娘娘那邊的要求。」
林老夫人頓時不哀嘆了,坐直了身體,布滿皺紋的一張臉緊緊地皺在一起,「賬房還能拿出多少?」
長留侯林謙望著許氏,許氏咬牙,猶猶豫豫的說道:「不到三千兩。可要是都拿出去了,那咱們一家大小豈不是要喝西北風。為了娘娘一人,全家餓肚子,這,這……」無論如何,她都不樂意。
林老夫人當即剜了眼許氏,沒用的東西,當家都當不好,要來何用。又朝長留侯林謙投去鄙視的一眼。長留侯林謙羞愧低頭,沒敢反駁。他如今是空有爵位卻無實權,衙門裡撈油水的好事情根本輪不到他頭上。加上他性子不夠活泛,那些世交也同他漸行漸遠,有什麼好事也不樂意帶上他。平日裡除了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外,別指望有人提著厚禮上門巴結。再者,他不善經營,府中除了祖上留下來的產業外,並無別的進項。於是這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府上除了老夫人的私房來,也就是他那一屋子的書畫值點錢。
理所當然地,林老夫人就將主意打到他那一屋子的書畫上。要長留侯林謙賣幾幅名家畫作,換點銀錢來應急。許氏在旁邊連連附和,她早就想這麼做了,奈何沒那膽量。
長留侯林謙心口發痛,那可都是他多年積攢下來的寶貝啊,怎麼能為了一點銀子就賣了。林謙據理力爭,卻被林老夫人不留情面的反駁,林老夫人就一句話,要麼抱著那堆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得罪宮裡的娘娘,等著遭罪;要麼就滿足宮裡的娘娘得個好印象,將來還有機會將東西贖回來。
林謙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割捨心頭所愛。如此,問題解決了,林老夫人滿意了,許氏也保住了那可憐兮兮的三千兩,也算是皆大歡喜。
林家突然說不擺宴席,親友們略一打聽,也就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