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帶著兩個隨員抵達天津火車站,隨即坐著黃包車直奔天津市政府。
在經過一段主街道時,張繼赫然發現,馬路中間的電車鐵軌居然被拆走了。道旁的各種商店也大部分關門,他找人一問,才知道天津各行各業都在罷市。
不僅如此,聽說租界那邊還有學生群眾雲集,高呼口號正在搞愛國遊行。
張繼驚得連連慨嘆:「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一個小小的電車漲價風波,怎麼發展到這種地步?」
張繼連忙在路邊買了兩份報紙,大致了解事情的經過,他憤憤地說:「定然有人在背後策劃,此賊居心叵測!」
半個鐘頭以後,張繼來到天津市政府官邸,一見周龍光就斥責道:「你這個天津市長是怎麼當的,屁大點事被搞得驚動中央,你不知道中央現在正處於危局之中嗎?」
周龍光委屈叫苦道:「溥泉先生,我也難啦!我1月份剛回國到天津上任,屁股都沒坐熱,就遇到電車漲價風波。市政府都是張漢卿的心腹,市黨部也根本不聽我的命令。租界洋人鬧,本地商會鬧,黨部也跟著瞎起鬨。我一個光杆司令,誰都指揮不動,我招誰惹誰了?」
張繼沉默片刻,似乎也理解周龍光的處境,問道:「這次事情擴大是誰在幕後策劃,是不是赤黨分子?」
周龍光氣呼呼說:「要是赤黨分子還好辦,我直接抓人就行。但這次的幕後策劃者,我根本不能動,而且也動不了!」
「到底是誰?」張繼問道。
周龍光鬱悶道:「是周赫煊周明誠!」
張繼頓時訝然:「他一個做學問的,能搞出這麼大事?」
周龍光解釋說:「他何止是做學問的,這人就是天津第一號地頭蛇。天津總商會、各行業公會、教育學會、市政官員、黨部負責人、流氓混混、報刊雜誌、學生群眾……所有人都聽他的,簡直一呼百應,搞起事來我攔都攔不住。他還說什麼要給洋鬼子好看,這不誠心給政府添亂嗎?」
「他真能調動天津各行業階層?」張繼簡直難以想像。
周龍光憤然說:「周赫煊在天津的影響力,比杜月笙在上海的影響力還大。平時不顯然露水,一旦發瘋起來,簡直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其實根本沒有周龍光說得那麼邪乎,周赫煊雖然有一定影響力,但不可能一句話就讓天津罷工罷市,他只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為什麼所有人都聽周赫煊指揮?
一方面是國人對洋人同仇敵愾,另一方面是因為利益同盟。
天津總商會想要染指電車電燈業務,天津市黨部想要藉機擴大影響力,天津市政府想要增加電車公司的報效費(稅收),天津老百姓想要維持電車原價,天津各行業工會想要逼迫電車公司讓步(降低銅元兌換的手續費)……
只能說,比利時人創辦的電車公司,已經成為全天津人民的公敵。這家公司的吃相太難看了,聯合著各國租界,不給中國人留活路。
當初褚玉璞執掌天津的時候,就被本地商會攛掇著懟了一次電燈公司,可惜當時沒有成功而已。
但周龍光不明白這些,在他看來,周赫煊隨便說句話,整個天津都聽周赫煊號令,而把他這個天津市長當成透明的空氣。
張繼也被周龍光的描述給嚇倒了,再也不敢輕視周赫煊,已經把周赫煊當成杜月笙式的人物,而且還是個全面升級版杜月笙。他皺眉道:「先別輕舉妄動,我去拜訪周明誠看看,希望他能夠高抬貴手吧。」
「我陪你去。」周龍光說。
兩人連忙跑去三樂堂拜訪周赫煊,到達目的地時,張繼仔細整理衣襟,對傭人說:「請轉告周先生,鄙人中央政府特派專員張繼,有事冒昧造訪。」
片刻之後,傭人開門道:「兩位先生請進!」
張繼來到會客廳,鄭重抱拳說:「周先生,好久不見。」
周赫煊完全無視周龍光,笑呵呵地對張繼說:「恭喜張先生高升。」
「嘿,我高升個什麼?勞碌命而已!」張繼苦笑擺手。
常凱申下野那會兒,張繼被任命為立法院長,這職位屬於中央幾大長老之一。可張繼知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