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四川評書,很多人大概會首先聯想到李伯清。
李伯清的「散打評書」屬於四川評書的一個變種,風格更類似於脫口秀。傳統的四川評書雖然也閒扯,但必須有一個完整的故事,而且很注重相應的職業基本功。
就拿眼前這位說書先生來講吧,他無疑屬於四川評書中的「雷棚」(也作「擂棚」)。此派以講古論史和金戈鐵馬為主,《三俠五義》、《說岳全傳》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到了民國開始講一些流行的武俠。還得學口技和動作表演,能模仿各種聲響,演繹各種武打場面。
跟「雷棚」相對應的則是「清棚」,以講才子佳人和傳奇故事為主,重在風雅,以情動人,時不時的就要念詩作對,甚至當場唱那麼幾首小曲兒。
「啪!」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說書先生一拍驚堂醒木,台下茶客頓時清醒過來,接著便是各種嚷嚷起鬨。
「么倌兒,不要吊胃口嘛。」
「對頭,快說後面的。」
「虎王變成了老虎,可不可以再變回人哇?」
「……」
說書先生抖了抖袖子,笑道:「催我有屁用,故事是周神仙畫的,你們要催就去周公館催。」
茶倌突然指向周赫煊高聲說:「周神仙就在下頭喝茶!」
茶客們紛紛回頭,順著茶倌的手臂看去,一個個都變得高興起來。
「喲,周先生也來喝茶嗦。」
「周神仙,聽說成都落下來的那架飛機,死了個日本大佐,是你在重慶作法招雷劈死的,是不是真的哦?」
「周神仙,快點回去畫虎王!」
「不是虎王,是虎頭少保。」
「屁的虎頭少保,鄭嘯飛又不是腦殼變身,人家明明就是虎王!」
「……」
周赫煊哭笑不得,《中國隊長》的主角居然有了民間外號,看來這個「虎王」外號可以在後續中加進去。
說書先生抱拳行禮,開玩笑道:「周先生,你莫不是聽說我在講你的書,跑來找我收費了嘛?」
周赫煊樂道:「是撒,說一場5塊錢版權費,快點拿來!」
「你搶人哦,」說書先生表情誇張道,「么弟我說一天書都沒得賺5塊錢,你咋個不去當棒老二(土匪)?」
周赫煊道:「你一臉皺紋,還在我面前充么弟裝嫩,就說你還要不要臉?」
「不要臉,不要臉,」說書先生笑道,「要臉的都餓肚皮,不要臉的才能升官發財。」
周赫煊說:「放屁,升官發財不僅要臉,還要臉皮厚才得行。你豁(糊弄)我沒讀過《厚黑學》?我還跟李宗吾在南京一起喝過酒!」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茶館裡的氣氛變得無比歡樂。
說書先生自嘲道:「我就說嘛,我窮了大半輩子,搞嚯(原來)是臉皮太薄了。」
有茶客起鬨道:「么倌兒,你不是臉皮薄,你是不要臉!」
另一個茶客接話道:「啥子不要臉哦,么倌兒明明是沒得臉。」
「啪!」
說書先生見氣氛活躍得差不多,猛拍醒木:「既然說到沒臉,那我今天就講一講《聊齋》,裡頭有個叫《畫皮》的故事……」
傳統評書還是很有意思的,明明是耳熟能詳的故事,從說書先生口中講出來,居然別有一番風味。
聽到晌午,周赫煊離開茶館,帶著青年飛行員們去吃飯。
下午繼續閒逛,一路上遊玩了重慶許多古蹟景點,其中自然少不得關岳廟。
關岳廟的殿前空地,一直是川軍誓師抗日的地方,如今卻被炸出好幾個大坑。主殿和十幾處偏殿也被炸毀了,只剩下十多座偏殿搖搖欲倒,本地士紳正在籌款做修復工作。
聽說是周赫煊來了,裡頭立即出來一個道士,作揖道:「無量壽福,周先生你好。」
周赫煊回禮道:「道長好。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那道士說:「本人張永隆,關岳廟的觀主。」
一直默默跟隨護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