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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兒,定國侯之事……」眼前是一身縞素和疏離淡漠的她,他的目光放遠,越過她的發,落在那些纏纏繞繞的紅綢上,卻見她忽然一個耳光重重打在她自己臉上,驚駭收回眼神,厲聲急呼,「逐兒!」
她粉白如羊脂玉的左頰印著幾個通紅的指印,指甲劃破、處,細細血痕,卻始終垂了目,靜靜凝視地面,一絲不苟地回話,「回王爺,自幼母親教習烈女傳,女子手被輕浮便斷手以銘清白,母親教誨不敢忘,花逐閨名被男子隨意呼喚,定是花逐行為有失檢之處,無地自容,唯有自扇以示懲戒。」
「逐……」他忽的住了口,硬生生吞回不曾叫出口的那個字。
她微笑,嫻靜若花,遞上藏於袖中的玉塤,鵝黃絹帕上的血跡已轉暗紅,她一雙纖纖素手捧來,指根如玉,白衣似雪,愈加顯得那點點暗紅觸目驚心。
他如墨眼瞳微縮,再看不懂這五六歲起便在自己面前撒歡的女娃兒。
「王爺,我定國侯府遭遇不測,原是不祥之氣,本不該出現於此,今日頂著大不敬來給王爺道賀,全憑對王爺的敬仰,望王爺恕罪。花逐尚有自知之明,不敢久留,以免晦氣滯停,是以呈上賀禮便回,王爺笑納。」
他盯著那染血的帕,眉間微蹙,久久不曾伸手。
她清淺一笑,若隔著一層薄煙,看不清她眸里的濃淡。
卻見她蹲下身來,將玉塤置於地上,復起身福了福,「再一次賀喜王爺,花逐告退。」
再不多看他一眼,她轉身離去。
風起,拂動紅綢翻舞,地面紅屑飛揚,她素白裙裾穿行其中,如若為她點的妝。
長安就在前方,她眼眶瑟痛難忍,卻極力地睜著,不敢眨眼,唯恐輕輕一眨,淚珠就會滾落下來……
終於,淚水模糊了一切,眼前只剩一片鋪天蓋地的紅色,紅得連長安的身影也被掩蓋了……
她輕輕的一聲,「長安,我們回。」
「是。小姐。」長安溫潤恭謹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幸好,長安還在……
她傲然跨出王府的大門,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王府,必然,也是最後一次……
接過長安手裡的轡頭和馬鞭,縱馬疾奔,和風柳絮里,淚珠終於滾滾而落……
眼前一幕幕閃過的是父兄寵她的畫面,還有,五歲初見的他,那個粉雕玉琢,美如畫卷的少年……
而他,久立逐雲殿前,注視一身白衣的她,在翻飛的紅屑里漸走漸遠,輕盈若仙,飄渺如煙,有一瞬,真讓他以為她即將化煙而去了一般……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握住那縷輕煙,然,手在空中一抓,攤開來,卻只見手心裡躺著一枚紅色炮屑,風一吹,炮屑飛揚,悠悠不知何處……
他只覺心中某個地方猛的一痛,仿似被利刃狠狠挖去一塊似的,突然就空了,流血不止……
拾起地上染血的絹帕,打開,玉塤碎片紛紛墜落,鵝黃絹帕上的血如此刺目,刺得他眼睛澀痛難耐,耳邊仿似有聲音在反覆迴響:塤在人在,塤亡人亡,塤在人在,塤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