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自己護衛多年的朝廷,如今卻要面臨被君王置之死地的下場,另一邊是爭鋒相對的敵國,眼下朝他拋出了橄欖枝,該如何抉擇,官重錦心裡自然清楚的很。
何況……
這本就是他和黎阡陌做下的一場戲。
得知欒家之事後,他便確定景佑帝非是可效忠之君。
從前有欒家,日後便會有他。
向北周投誠後世人會如何評說他早有準備,但他並不在乎。
如今他已有妻兒,凡事不可一味為自己著想,也須得考慮他們娘倆兒。倘或捨棄名聲能令他們母子倆活的更好,倒也未嘗不可。
於是,東夷赫赫威名的鎮北將軍官重錦,向北周投降了……
他這一走,北境之地頓時「群龍無首」。
有百姓私下裡議論,覺得景佑帝此舉是在自掘墳墓,可事實上卻是,即便留著官重錦,他也不敢再用。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終有一日會破土發芽。
隨著官重錦投降北周,洛北憂也果然言而有信的退了兵,與東夷百姓秋毫無犯。他此舉自然又是贏得了一片贊聲,同景佑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官重錦雖是離開了東夷國,但與他結為異姓兄弟的欒廷玉卻在北境逗留了許久,與鳳雪綺一起細數了景佑帝鳳池的幾大罪狀。
殘害忠良、枉顧血脈親情,顛倒是非黑白……
樁樁件件,令人聞之驚懼。
這樣一位國君統領著東夷,百姓如何能夠心安!
那些遠在建安之地的人也就罷了,北境的百姓已有不少偷跑到了北周去,洛北憂命人不可與之為難,給他們容身之所。
一時間,東夷大有「人去樓空」之勢。
素日唯官重錦馬首是瞻的幾名將軍初時陷入了天人交戰,不知該作何抉擇,可隨著景佑帝胡亂殺人泄憤,他們便紛紛投奔了官重錦,不願再為那樣的君王枉送性命。
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是對的。
因著官重錦不想與從前東夷弟兄生死相搏,是以他主動請纓去駐守西秦邊境,以此來表明忠心。
和他一起投奔北周的將士自然是與他同去,但這卻引起了北周朝廷的極大紛爭。
這麼一股大的勢力率軍出城,萬一官重錦是詐降怎麼辦?
屆時他率軍而反,與鳳池的人馬裡應外合,那他們就只有被打的份兒了……
蕭家的人揪住這一點不放,說什麼也不肯分兵權出來。
對此,洛北憂也有他的一套說辭,「母后,若蕭將軍不肯分兵出來,那就由他親自帶兵出征也可以。」
「你說什麼?!」蕭太后震驚的看著他。
「朕說,可以由舅父帶兵出征。」
聞言,蕭太后怒極反笑,「你還知道他是你舅父,竟能狠心說出這種話來!」
自從上次蕭轍帶兵與蒼族人一戰中箭受傷後,他體內所中的毒藥過了許久才終於清乾淨,蕭家又一直波折不斷,他哪裡能有精力帶兵打仗呢……
相比起蕭太后的憤怒,洛北憂的反應就平靜多了。
喝了一口季沉魚方才給他送來的參湯,他緩緩的啟唇道,「母后息怒,朕也不想舅父一把年紀還在戰場上廝殺,是以才想出了這個辦法,不想母后您並不贊同。」
「你……」
被氣到發抖,蕭太后「騰」地站了起來。
見狀,洛北憂眸光微動,眼底有一閃而逝的無奈。
到底是他的生身娘親,他終究無法將她如何……
「皇帝,你可是容不下蕭家,也容不下哀家了?」蕭太后難得服了軟,露出一副傷心至極的樣子。
一直以來,蕭太后都是極為強勢的。
她總是試圖約束洛北憂,想要將他變成傀儡皇帝,徹底聽命於蕭家人。
倘或不是顧沉淵在從中周旋,早就被他們得逞了。
鮮少見她露出這般脆弱無助的神色,洛北憂稍怔,隨即皺眉道,「母后,朕無意為難您和舅父。」
他只想好好當他的皇帝,保護沉魚,造福百姓,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