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的時候,陽氣最盛。
都說這時候殺人,可以用旺盛的陽氣來沖淡殺人後產生的陰氣,也不會有厲鬼來索命。
李密選擇午時三刻攻打回洛倉,不知道是否也考慮到了這點。可無論是否有厲鬼索命,這場仗打下來,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冤魂徘徊在回洛倉的上空。
驕陽正艷,撒下**辣的光芒,照在寒鐵鎧甲之上,滿是冷意。午時的正陽也是驅散不了兩軍交戰的蕭殺之氣。
盜匪列隊在回洛倉的四周,一排排,一列列,表情嚴肅,卻不急躁。急躁的李士才已經送命,血淋淋的人頭正掛在他們身後的高杆之上,讓眾匪如履薄冰,馬兒稍稍有些不安的輕踏地面,低低輕嘶,安慰著同樣不安的青草。勁風吹拂,大旗獵獵,衣袂飄揚,荒野上起伏不定的旗幟,宛若多彩的海洋。每人都是凝望著前方的那個木城,臉上帶有決絕之意,這一次,魏公下令,定要在今夜拿下回洛倉,他們對魏公有信心。魏公要做的事情,從來未有不成功的時候!
雲彩飄來,顫顫巍巍,似乎驕陽也有些畏懼這裡的殺氣,扯過雲彩遮住了臉。
午時有了那麼一刻的陰暗。就在這時,衝鋒號角吹起,午時三刻已到,進攻正式開始!
沒有想像中的塵土飛揚,騎兵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起衝鋒,只是游弋兩側伺機而動。一列列盜匪手持盾牌前行,腳步嚓嚓,給天地之間帶來了蕭殺肅然。
回洛倉四面均有萬餘盜匪,亦是列方陣徐行,清一色的步兵。前方千餘盜匪均是手持有人身那麼高的大盾牌,下方尖銳,可戳地抵抗弓箭硬弩的襲擊。盾牌後只露出頭盔雙眸,虎視眈眈。盾牌不但護住了盜匪的周身,千餘面的盾牌同時形成了諾大盾牆,亦是完全掩映了陣中的動靜。
盾牆推過來,聲勢浩瀚,以拙破巧,只是隱約中,隆隆的聲音傳過來,宛若行軍的隊伍中藏著怪獸。
盜匪的腳步由慢步變成快步,漸漸離木城越發的接近。木城還是死一般的沉寂,像是一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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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布衣微蹙眉頭看著天,神色還是悠閒,可他的內心也是激盪不安。他沒有想到過李密連緩衝的機會都不給,清晨趕到,正午就開始發起攻擊!
四周的軍情早就如飛的傳到他的耳中,請他定奪。盜匪的大軍雖然有盾牆掩護,可隋軍早就豎起了高高的哨塔,對盜匪的行蹤多有掌握。可有時候,了解掌握是一回事,怎麼作戰是另外一回事。蕭布衣其實一直在給兵士百姓打氣,但他面對盜匪大兵壓境的威力,都是心中忐忑,更何談他人。
李密這種陣勢不言而喻,對回洛倉勢在必得。同時以四面大軍壓迫過來,就是要對守衛回洛倉的兵士造成心理震撼。兩軍交鋒勇者勝,若是一方已有了畏懼心理,不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氣,又是處於弱勢的話,那結果不言而喻。
蕭布衣現在還能鎮靜下來,靠的就是信心,官兵百姓對他的信心,他對官兵的信心,東都百姓對隋軍的信心!
他不能慌,最少他要向所有的隋軍展示這種信心!
「稟告將軍,西面盜匪約有萬餘進攻」
「將軍,東方有盜匪」
「正南有盜匪」
「北方亦有盜匪進攻,足足萬餘人!!」
「盜匪盾牌手在前,弓箭手掩護著中間的蝦蟆車。盜匪推蝦蟆車上前,裝有沙石,意圖應是填充溝塹!」
只是這一刻的功夫,足有四萬以上的盜匪從四面八方涌過來,要將木城擠塌擠垮擠扁,夷為平地。
攻擊營寨顯然比攻擊城池要簡單很多,工具也不用準備太多。再說李密眼下還沒有全力攻打東都的打算,只準備先克回洛倉後,然後逼東都的兵力龜縮,徐徐圖之,到時候再運攻城工具也是不遲。所有的攻城工具要從遠方運來,阻礙行軍,李密為求速戰速決,暫時棄而不用,只採用最簡單的一種,填土!
可這世上,往往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最有效。
三二零節 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