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慈見丹水起了一座大營,扼住了過河之道,不由大驚。
戰艦在丹水上巡弋,再加上營寨氣象森然,他以萬餘兵力,怎敢強渡?號角吹響,金鼓大作,營寨知唐軍逼近,已搶先出兵。
這時西路、南路、東南三路的西梁軍仍不斷的壓上。
李奉慈從未有如此慌亂的時候。
他已經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那就是蕭布衣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增兵這多到淅陽、上洛等地。
蕭布衣要打武關!不然不會重兵糾集在此!蕭布衣蓄積的力量終於有了噴發的時候,眼下蕭布衣雖四路作戰,分別是崤山、河東、河北和太湖。但他竟然能輕易的再糾集大軍來攻武關。
蕭布衣的大軍出的如此快,出的如此猛,李奉慈意料不到!
唐軍已有了慌亂不安,李奉慈心思飛轉,百來個主意沒有一個有用。這時候有偏將王要漢催馬上前,低聲道:「西河王,敵軍勢大,不可力敵。」
李奉慈暗自皺眉,心道你這不是廢話,可這種緊要關頭,不好斥責,問道:「你可有何妙策?」
王要漢道:「末將對這裡頗為熟悉,知道西進群山連綿,但有條小路可通武關。那裡水流稍緩,亦可從那渡河前往關口。」
李奉慈大喜道:「何不早說,前頭帶路。」
唐軍被突如其來的西梁軍逼的沒有空間,只能再次向西退卻,可再向西已是群山峻岭,道路崎嶇難行。
王要漢一馬當先帶路,已帶大軍接近荒山野嶺。
李奉慈暗有疑惑,心道自己退的雖快,西梁軍並不猛進,一直和已方大軍保持一定的距離,難道是想畢其功於一役,和唐軍決戰武關之前?
抑或是,這條退路亦有埋伏?
想到這裡,李奉慈心中微凜,早喝令前哨速速打探,以防中伏。可哨兵多有消息,說前方無恙。眼見王要漢已率前軍進入山中,循小徑急行,李奉慈卻不急於入山,又等了片刻,聽到後面喊殺聲漸近,前方又是平安無事,李奉慈這才率兵入山。
等入山後,只聽馬嘶鳥鳴,更顯空山寂寂。李奉慈命千餘兵士斷後,自己一馬當先搶到最前。
方才留後並非斷後,而是只怕中伏,如今當先並非勇猛,不過是想早點迴轉武關。
唐軍雖慌不亂,撤退井然有序,雖說山路崎嶇,可速度只是稍減。李奉慈已到了王要漢身邊,心中稍安,自語道:「西梁軍不在這裡設下埋伏,可算是失策。」
王要漢笑道:「西河王,想西梁軍是人不是神,這次我們和他們衝突,應該算是意外之事。他們此刻,多半也不明白我們的虛實!再說這裡地勢極為複雜,若非是我,也真還少有人能發現這裡。」
李奉慈覺得也有些道理,要知道深夜行軍,有時候可能相隔就是數里,都不能發現對手。自己運氣不好,出兵襄陽的時候,正碰到西梁軍聚兵武關。襄陽到底如何,他是一頭霧水,可眼下當是保全力量,和李博義匯合一處,全力守住武關為緊要。
正琢磨的功夫,已到了一條溪前。溪水不過沒腰,數丈的寬度,要過不難,王要漢道:「西河王,這裡就是丹水的源頭。」
李奉慈點點頭,「王偏將,平安迴轉後,當記你一大功。」
王要漢心喜,竟下馬為李奉慈牽馬領路,等過了溪水後,唐軍聽身後殺聲隱約,西梁軍竟然追了過來。慌亂中顧不了陣型,紛紛尋路過溪水,一時間,溪水遍布唐兵,密集若蟻。
李奉慈只想迴轉,顧不了許多,唐軍過溪的已約有三千人之多,稍整陣型,李奉慈才要催馬,陡然間有一種山崩地裂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西側上游帶來了一股森然的水氣,沁人心脾。
李奉慈扭頭一望,臉色大變。只見到上游溪水遽然暴漲,湧來的溪水竟有丈許高。那溪水陡漲,有如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恐懼驚怖之處,難以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