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拙倒下去的一剎那,玉娘已經沖了過來,伸手接住了他。蘇拙心口噴出來的黑血,沾了玉娘一身。幸好玉娘用繩子將嬰孩背在後背,才沒有讓孩子碰著這有毒的血液。
玉娘慌亂中,用手按住蘇拙心口,仍然止不住噴涌而出的血。她急得又哭又叫,大喊道:「周前輩——周前輩——快、快!」
周青蓮也已趕到,出指如風,在蘇拙胸口幾處穴道連連點下。傷口出血緩了一緩,卻並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交戰的兩軍這時候都不禁停了下來,怔怔看著這一幕。蕭千鈞慘死,蘇拙生死不知。兩方頭領依然如此,他們似乎已經不知道作戰的意義了。
場上一時安靜了下來,只聽見那灰衣人躺在地上打滾慘叫。天狼派的弟子忙上前查看,就見他臉上竟然已經潰爛,一雙眼睛流出膿血,現出兩個嚇人的眼洞。
玉娘看了一眼,幾欲作嘔。想必是蘇拙血液中含有劇毒,灰衣人被濺了一臉,竟然因此變成這樣。而她之所以沒有中毒,是因為常年與毒物為伍,已經有了抵抗。
玉娘低頭看著蘇拙心口湧出的黑血,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指縫間忽然冒出一個米粒大小的小蟲,五顏六色,隨著黑血噴落到雪地上,不斷蠕動。
玉娘一怔,繼而驚喜莫名,脫口叫道:「噬心蠱!噬心蠱!」
原來這小蟲,竟然就是盤踞在蘇拙血脈中的蠱蟲。整件事可謂陰差陽錯,萬中無一。灰衣人的劍刺進蘇拙心口的時候,無巧不巧,這時候蠱蟲正好運行到蘇拙心房裡。他一劍刺開心臟,竟也使得蠱蟲隨血液流出體外。
原本沒有辦法計算蠱蟲運行方位,也無法剖開血脈的難題,居然就這麼破解了。玉娘和周青蓮不由得又驚又喜。
眼看著蘇拙心口流出的黑血慢慢變成了鮮紅色。玉娘知道毒血已經流盡,忙呼喊周青蓮為蘇拙止血。若是不止住流血,只怕蘇拙終歸難逃一死。
圍觀的天狼派弟子這時才反應過來。眼前一個女子,一個老頭,可說是毫無還手之力。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所有人同時舉起了刀劍。玉娘倒吸一口冷氣,猛然看見地上蠕蠕而動的蠱蟲,忽地抓起地上一把鋼刀,猛地劈在蠱蟲身上。
噬心蠱附近的血液噴湧出來,已經將灰衣人整治成那樣。玉娘將蠱蟲劈開,所流出的毒質,豈不是更加駭人?
玉娘一把丟了鋼刀,拉起蘇拙身子,與周青蓮併力向後退了十幾步。而那十幾個天狼派弟子首當其衝,只覺一股腥氣升騰而起,緊接著便大口嘔吐起來,不住咳血,不多時一個個全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了。
兩軍戰士見此情形,忙連連後退,誰也不敢再往前靠。契丹那邊主事的人全都死了,不知誰發了一聲喊,所有人扭頭就跑,散得乾乾淨淨。
周青蓮勉強將蘇拙傷口的血止住一些,在眾將士的幫忙下,帶著蘇拙連忙退出樹林。林外的將士接應著,匆匆退到二三里之外一處山腳。
山腳有一座狹小的山洞,周青蓮將蘇拙平放在洞中。有人已經在洞口點燃一堆柴火,洞中暖和了些。玉娘和周青蓮在洞中緊張地為蘇拙治傷,洞外旋風營的將士,自覺圍攏成一圈,守住洞口,以防不測。
洞外,北風似乎颳得更急了,雪也落得更緊了。幾千名戰士動也不動,任憑白雪在他們頭盔上和肩頭堆起一堆,似乎生怕不小心一動,發出了聲響,影響到洞中兩個大夫。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那柴火燃燒偶爾發出的嗶啵聲響。
周青蓮雙眼失明,但他自有方法,平常什麼病不敢治?可他此時卻有些猶豫起來,終於將手中鋒利的小刀交給了玉娘:「你來!」
玉娘從來都是下毒害人,從來沒有救過人。她接過那把輕薄的小刀,卻感覺千斤般重。她猶豫地看著周青蓮,周青蓮卻已經開始說救人的方法。
玉娘來不及多想,先將小刀在火上烤了烤,按著周青蓮口述,剖開蘇拙心口筋肉。周青蓮已經穿好針線,玉娘接著,開始將蘇拙心房上的劍口縫合。
離洞口近的幾人,無意中瞥見洞中的情形,一張臉駭得煞白。若不是他們知道周青蓮兩人沒有惡意,幾乎就要以為他們是在殺蘇拙了。這樣的醫術,簡直匪夷所思,將人當成衣服一般,縫縫補補。
五軍之戰卷第二十八章 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