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子,何步平。」蘇幕遮抬頭盯著他,肯定的說。
果然是他,葉秋荻不樂的嘟起了嘴,對家父的這個老朋友,她著實不知道如何應對,「你怎麼認識他的?」
蘇幕遮飲了一口酒,目光始終不離開何步平,「在建康整天舉著一神算子算命幡,像蒼蠅一般在身邊轉悠,不認識都難。」
或許雙眼已盲的人,耳朵都聰靈,何步平站在客棧門口就聽到了蘇幕遮說話。
他笑呵呵的說:「小子,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君子所為。」
何步平的嗓音嘶啞,乾澀,似久不開口的人,突然說話。
「小子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蘇幕遮坐在位子上,酒杯不放,故作恭敬的說。
「伶牙利嘴。」何步平笑罵,似長輩在教育不通人情世故的幼輩。
他下了客棧門口的台階,向蘇幕遮走過來。
儒生身邊依舊圍了很多人,熱烈爭論著寶藏、武學秘籍之類東西,聲音嘈雜,不曾注意到周遭,讓客棧如菜市場一般。
走至半截,何步平停下腳步,吩咐身邊與他一起進來的又瘦又矮的漢子,「讓他們安靜點。」
「是。」瘦子聽命,一腳把一凳子踢飛到人群中。
「啊!」「哎呦!」「誰踩我!」爭論入神的群眾突遭不測,混亂一陣才注意到罪魁禍首是一凳子。
「誰,誰幹的!」群人憤怒轉身問。
「不想死的,就安靜點。」瘦子的瞥了他們一眼,不屑的說。
「呦呵」「矮子,你沒事找事是不是?」眾人中有脾氣不好的,卷著衣袖便要過來收拾他。
他們剛經過門口四位皆有殘缺的酒客桌旁時,忽伸出一根拐杖,一伸一縮,將想要找回場子的三個人擊打在地。
他們抱著膝蓋痛呼,一時站不起來。
「嘶」「嘶」後面也準備跟著上的人倒吸一口冷氣,「練家子啊。」眾人小聲嘀咕,再不敢大聲言語。
「呦,前輩是有備而來啊。」蘇幕遮見先前缺胳膊少腿,駝背少隻眼的人都望向這邊,便知這些都是何步平的人。
「怎麼,是準備以多欺少呢,還是倚老賣老。」蘇幕遮一行出來,只帶著漱玉和幾個侍女。
幸娘也跟了出來,此時正抱著大斧戒備的看著何步平。
「呵呵。」何步平笑得慈祥。
他著一身道袍,身材高瘦,保養有術,鬚髮烏黑,器宇軒昂,一點也不似蘇幕遮師叔一輩人物,只是雙眼傷痕著實可怖。
「只是來見一見故友之女,順便來討回自己的東西罷了。」
何步平站在了桌子前,漱玉見蘇幕遮點了點頭,才為他讓開位置,並倒了一杯酒。
「討回什麼東西?」蘇幕遮問。
何步平將酒盞推至一旁,「我這雙眼。」他右手中指食指彎如勾,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這可怪了。」蘇幕遮飲了一口酒,故意將嘬酒聲弄大,「這雙眼當初不是您自己挖去的嗎?」
「可笑!」何步平收起了笑容,咬著牙,一字一字吐著說,「若不是老夫…我自挖雙眼,你認為葉秋能讓我活著出谷!」
「葉秋?」安靜下來,豎耳聽這邊動靜的儒生驚訝起來,目光移過來,心說眼前這二人就是朔北王與葉秋荻了。
儒生頓時一陣興奮,國色天香第一人與南北朝四公子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當真是踏破天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下我的榜單又能更新了,看你們還說我的榜單弄虛作假,道聽途說。」儒生心中得意。
「好端端的,師父為何不讓您老人家活著出谷呢?」蘇幕遮誠心的問。
何步平不答。
「自然是為護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了。」蘇幕遮自問自答,「他老人家護自己女兒,你為什麼要心虛自毀雙眼呢?」
「嘖嘖嘖。」蘇幕遮自言自語上癮了,「現在還來討,真是無恥他媽給無恥開門,無恥到家了。」
「你懂個屁!」何步平笑中帶著一絲殘忍,「我是誰?心算子,何步平,算無遺策,他葉秋也通占卜之術,請我為他女兒算命,打著什麼算盤我不知道?」
第九章 將死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