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女子她認識,早上的時候她正要出門,看到她在胥家門前走過,很是合眼緣。
孔氏剛死,她得趕緊給兒子娶個續弦回來,不管怎麼說,開枝散葉才是最重要的。而這女子唇色紅潤,臀部也夠大,雖然瘦了些,但一看就是生兒子的命。
於是她當機立斷讓身旁的史媒婆跟了上去,打聽打聽是哪戶人家的閨女。
讓下人去聯絡人來處理後事,而自己則出去找其他的媒婆,打算廣撒漁網。她可不想再像以前那麼笨,只給兒子物色一個人選,這種大事她肯定要親力親為,交給別人是不放心的。
至於家裡躺著的那個孔氏,平時聽話是夠聽話了,逆來順受的她其實也挺喜歡,但誰讓她生不出兒子來呢?
肯定是當初幫忙合婚的那個術士功夫不到家,這孔氏哪裡是生兒子的命?還金玉滿堂,丁財兩旺呢,丁呢?丁在哪裡呢?真是令人好生失望。
不過沒關係,她這次一定會找對人的。
孔氏雖然才死了半天,但她已經忙碌得全然將這女子拋之腦後,而是以突然聽到孔氏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我的好婆婆」,她便方寸大亂,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夕。
「走開!」她嚇白了臉了,邊用力揮動手臂,將玉瓶再次伸過來的手拍打掉。
「我的好婆婆,你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可真讓我傷心吶。」玉瓶冷冷地笑道,那笑聲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藤蔓似的,一繞一繞的冰寒刺骨的藤蔓往人身上纏著一道又一道,讓人通體生寒。
這下不止胥老夫人,連一旁的池淨與馬小果都驚呆了,嘴裡的松鬆軟軟的馬拉糕都忘了嚼。
池淨心內感慨:想不到玉瓶也是塊好料啊。
馬小果心內感慨: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到玉瓶姐這樣爐火純青的境界啊。
史媒婆心內感慨:我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這裡啊,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啊。
...
史媒婆連連後退,直退到了門檻邊,陽光打在她的身上,暖烘烘的。
她冰冷的唇抖了抖,轉過頭去看著自己按在地上的手,她的手背正沐浴在陽光里,陽光里有著數不清的塵埃在飛揚。她看著那光,看著看著,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
「你笑什麼?」玉瓶疑惑地往那手背看去,那是什麼也沒有。
「你笑你裝神弄鬼,到底目的何在?」胥老夫人一人撐起一個家,並不全靠的是祖上留下來的那些東西,她本身便是一個硬朗而精明的人,否則在她的丈夫過世後,她根本保不住這些東西。
「我的好婆婆,你怎麼不願意相信呢...」玉瓶裝作聽不懂,繼續往下演道。
「行了,別一口一個好婆婆了,你要真進了門,我也是不敢要的。」胥老夫人自己撐著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不管你們今日在這裡演的是哪一齣戲,不過老婆子我累了,沒法陪你們演下去了。來人啊,送客!」
大白天的,太陽還沒下山呢,怎麼可能有鬼出來。
這幾個人,是史媒婆找來想要訛銀子的吧?那這史媒婆也真是惡從膽邊生了!
她終於將身上的灰塵拍乾淨,這時身後呆立多時的婢女反應過來,上前一步要扶著她走,她一把無名火燒得正旺,便狠狠地推了那婢女一把:「滾!」
理了理頭髮,胥老夫人從容地往主座走去坐下,端起一杯茶正要喝。
「婆婆。」看來到了上猛料的時候了,玉瓶垂下了眼帘,「夫君今天和賴公子來看我了呢。」
「砰——」
胥老夫人手中的杯子一失手,茶湯悉數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她像沒有發覺似的,緊緊盯著玉瓶。
一顆剛放下的心又吊了起來。
「婆婆,你可知,夫君和賴公子今天跑到哪裡來看我了?」玉瓶眼裡點點悲涼,「婆婆猜得到,是不?」
「這畜生!」胥老夫人恨得直咬牙,平時再怎麼不待見,現在死了還帶著那姓賴的跑那裡去,是想把死人氣活嗎?
難道...胥老夫人遲疑不定地望向玉瓶,難道真的是因為太生氣了,怨氣重了,所以大白天的也能出來了嗎?
不,她還是不相信孔氏會上了這女子的身。
真是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