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淨添上最後一划,放下手中的黛筆,對著銅鏡滿意地頷首。轉過身來,玉瓶和藍以墨都大驚失色,不約而同退後一步。
只見眼前一個留著長髯的年老長者,右邊臉部有一大塊紅色的肉疤疙瘩,甚為嚇人。但他的眉目之間透出一股能洞察人心的銳利,從左邊臉上保養得宜的光滑皮膚能看出駐顏有術,一身玄色長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好一位仙風道骨的…
池半仙。
「淨姑娘?!」玉瓶繞著屋內找了一圈,如果不是知道房內只有她一人,她真的很懷疑池淨被人掉包了。
「主子你…」藍以墨呆呆地看著她。這就是易容術?能千變萬化的易容術?那主子能把他的頭髮和眼睛也變一下嗎?
藍以墨的眼神太過於饑渴,池淨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什麼易容術?這只是化妝而已,21世紀每個女人必備的再普遍不過的技能。
十八歲化成八十歲,八十歲化成十八歲,甚至男變女,女變男,這對池淨來說根本就不是難題。
其實藍以墨的頭髮可以染黑,眼珠子嘛…除非這個時空能出現美瞳…
還是別告訴他後世美瞳的存在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咳咳。」理了理衣襟,池淨淡淡地看著他們:「本半仙要出去賺錢了。你們在這裡好好看家。以墨別忘了背書。」
…
池半仙。
繁華的街市盡頭,有一條名為天機巷的狹長型小胡同,平時人跡罕至,門可羅雀。但每月逢初一十五,這裡便被來求籤問卦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座無虛席。
為何這些求籤問卦的人不去寺廟裡尋求大師解惑,而都圍在了天機巷裡?
能在天機巷裡擺攤並不只限於固城縣本地的術士,它歡迎來自各地的有真本領的術士,上個月的十五,甚至還有其他國的國師慕名而來圍觀…
說這是個預測擂台也不為過。
既然高手雲集,多一個人多一份參考,對自己的命運又多一分了解,何樂而不為?
至於那高昂的卦金,對掌握自己命運相比,與趨吉避兇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天機巷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越坐在巷子深處,本領越高。所以坐在巷子入口處兩旁的都幾乎是新人,或者一些名氣不大的小術士,純粹混口飯吃。
池淨站在巷口晃了晃神。
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瑰寶,在千秋萬代的歲月沉澱里,被很大一部分人當成騙術來使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魚目混珠。以至於多數國人對學易者深惡痛絕,覺得都是騙錢的江湖神棍,一竿子打翻了一條船,那些有著真正本領的人,也不得不無奈地轉行,許多先人留下來的秘訣便就此失傳。
其實易學在人類的生活里無處不在,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寒來暑往,秋收冬藏。萬物都離不開十二長生的規律。
它只是一門研究人類的生命軌跡學科而已啊。
這個時空,這個國家,這方面的思想倒不那麼狹隘。池淨收回游離的心神,邁步走進巷子裡。
她在離巷口不遠的一處空攤位坐了下來閉目養神,一邊聽著坐在她左右兩旁的術士們的預測過程。
「你這卦象,不妙,不妙呀。」一名老朽的聲音無奈地說,可以想像得出他搖頭皺眉的模樣。
「師父,怎麼不妙了?」求測者是名男子,輕聲細氣地,應該是讀書人。
「是呀,怎麼不妙呢?」是另一個聽起來略有些桀驁不馴的男子,聲音帶些不以為然。
「你這卦象,是天山走遁卦。正所謂,濃雲遮日不光明,勸君切莫遠出行。婚姻求財皆不吉,須防口舌到門庭。這正是落榜之兆,中榜無望。時也命也,小伙子,另謀出路吧。」老朽心裡也有些難受,但他依書直說,並不打算有半點隱瞞。
「這位老先生,」是那個桀驁不馴的聲音。「卦象我們不懂,但據說,相字卻是有理有據,可以說出個所以然來的。不知老先生,可會相字?」
相字,也稱破字,測字。是求測者出一字,或念出,或寫出,由卦師以字為基礎,進行占卜的方法。
看來這男子有備而來。
老先生微微一笑:「當然可以。」
男子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