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民興高采烈的聲音飄在風中:「哈哈哈沒騙你們吧,這麼大的水坑也過得去,咱們大隊的拖拉機質量槓槓的!」車斗里的人屁股被顛成了八瓣,一時間嬉笑怒罵,還有老大娘朝李衛民背上扔了把花生殼。
池皎皎心裡罵得很髒。
其中有一句是衝著顧錚去的,因為此刻他的手掌正按在她的頭上!……池皎皎跳拖拉機的心都有了,這是什麼令人社死的尷尬姿勢啊。
顧錚,顧錚這會兒已經宕機了。
腦子裡的弦在池皎皎埋下去的時候斷開,大腦一片空白,渾身血液沸騰如岩漿,一半往上涌把臉頰脖頸燒得通紅,一半向下沖勢要把薄薄的布料頂破。
池皎皎感受到了那物什攆過她的皮膚,從額頭到下巴,幾乎橫亘整張臉。
如果沒感覺錯,這還不是完全醒過來的程度。
有些人,天賦好得令人髮指。
池皎皎反手揮開顧錚的胳膊,用力一撐重新坐直了身體。
「呼——」差點被悶死。
顧錚默默拿過挎包擋在身前,一張臉紅得發黑,額角青筋突突跳動。
這會兒,拖拉機後斗上的大娘嬸子們誰也不說話了,一雙雙眼睛電燈泡般蹭光瓦亮,八卦地盯著兩人看,眼角笑容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月英啊,我看女子眼光最准了,你兒媳婦指定是個好生養的,錚子那兒不耽誤事兒吧,明年你又要抱孫子咯!」池皎皎扶額:……她就知道逃不掉嬸子們的八卦。
顧母嗔怪地拍了一下說話的嬸子,「新媳婦臉嫩,說話嘴上把這點門。
」說完抓了把瓜子塞進她手裡,湊過去壓低聲音笑道:「不耽誤事兒,借你吉言啊!」都是些當娘當奶奶的人了,聽完便相視一笑。
顧母也不忘給兒子兒媳婦解圍,衝著李衛民的背影大喊:「快別走水坑了,等會兒把我家老二的腿給顛著了!」「誒,知道了大娘!」「臭小子,就知道顯擺他那點技術,一車人都快叫他掀翻了……」顧母又抓出兩把瓜子,「來來來,都嘗嘗,縣裡供銷社買的,咱們剛才說到哪裡來了」「說到柳寡婦了,前兒個我家狗蛋進山里掏鳥蛋,看見她跟隔壁村的牛老漢在樹林裡打滾兒!」「嚯,上次不是紅秀她男人嗎,害得紅秀回娘家哭了幾宿,這回又換一個」「快說說,咋回事……」論如何迅速轉移吃瓜群眾們的視線——出現一個更勁爆的瓜。
池皎皎暗自鬆了口氣,她靠在車斗,咬牙低聲問身旁滿頭大汗的男人:「你剛剛扒拉我做什麼」顧錚:「……」怎麼說,難道說是因為自己不想別的異性盯著她看大老爺們說這種話未免太酸了。
再望過去時,山坡樹後已經沒有人了,老婦人和男子不知去向。
他收回視線,聲音乾巴巴的帶著沙啞,「你那邊擠。
」擠池皎皎垂眸瞟了眼自己旁邊空出來的位置,體會到了什麼叫睜著眼睛說瞎話。
當著這麼多大娘嬸子的面,她沒有探究原因,反正忍著難受的人又不是她。
這男人太敏感了,動不動就……以後可怎麼辦吶。
拖拉機行駛到一個路口,池皎皎叫李衛民停車,然後動作乾淨利落地跳了下去。
「娘,您先和顧錚回去,我去趟林家溝。
」本來是想讓李衛民直接開拖拉機過去的,可其他大娘嬸子們還趕著回去做飯,她就沒提出來耽誤大家時間。
「是去接你娘吧」顧母知道池皎皎擔心親家母受欺負,在進城前把人安排回了林家暫住,還準備了豐厚的禮信,想讓親家母和林家修補關係。
也是難為她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心思能如此細緻周到。
顧母心裡對池皎皎的喜愛又重了幾分。
池皎皎笑著點頭,其實接不接都不一定,如果包子娘在林家過得安逸舒心,林家也願意她住著,何苦接回池家受罪包子娘把林家的關係處好,日後跟池二壯離了婚,也能多個幫襯。
顧錚看了眼天色,「我和你一起。
」「不用,從這裡到林家溝就十幾分鐘腳程,我自己能行,你趕緊回去歇著吧。
」池皎皎揮揮手,瀟灑極了。
顧錚眼神定定望著她,沉聲道:「初八是正日子。
」今天初二,距離他們結婚辦席面只有五天了。
比起結婚證,鄉下判斷男女是不是夫妻關係,更多看的是有沒有辦席,有沒有住在一起。
拖拉機轟鳴聲中,池皎皎聽清了那句話,雙手作喇叭狀放在嘴前:「放心,過兩天就回,不會讓你沒媳婦兒的!」顧錚抿緊唇角,這虎丫頭,真是不知道害羞啊。
大娘嬸子們聽到後笑作一團。
看年輕人搞對象,青澀,又甜蜜,感覺一把老骨頭都變年輕了。
林杏花娘家位於林家溝東頭,幾間低矮的土坯房,外面用籬笆圍了個小院子。
池皎皎到的時候,小院子裡很是吵鬧。
「你們大姑呢,咋沒回來」「大姑被大姑父拽走了,他用拳頭捶我大姑,爹你趕緊去把大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