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趙禎也說了,歷代駙馬無不是勛戚世家,要麼是功臣要麼是重臣的兒子,但傅九衢的父親雖是兩榜進士出身,頗有才名,但論家世地位,遠不及京中勛貴,如何得以尚公主?
趙玉卿仿佛沒有想到兒子會如此發問,愣了愣,臉色稍顯難看。筆神閣 bishenge.com
「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章獻太后當年親自為我挑選的夫婿,我怎敢不從?」
傅九衢問:「那母親滿意嗎?」
趙玉卿臉色微沉,仿佛有什麼情緒湧上來,掩飾般揉了下眼睛,勉強笑道:
「你父當年一表人才又有逸群之志,雖不是勛貴公子,可也不比人差你這孩子,問起這些做什麼?」
傅九衢道:「隨便問問。」
趙玉卿一時無言,尷尬地低頭喝茶。
多年來,她閉口不談傅九衢的生父,就好像從來沒有這個人,兒子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但她內心又怎會不知,兒子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在這個事情上,趙玉卿覺得對兒子有所虧欠,當著兒媳婦的面,她想了想,又多說了幾句。
「我與你父親雖說不是兩情相悅才在一起,但婚後也是和和氣氣,從無齟齬。他性子儒雅溫恭,在我面前從無錯處,尤其得知我有了身孕以後,更是一心一意陪侍左右。」
傅九衢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變化。
但辛夷看得出來,他聽得十分認真。
趙玉卿提及往事,思及舊人,情緒有略微的落寞。
她將身子往後靠了靠,突然自嘲般一笑。
「你父親兩榜進士出身,才情過人,本有大志。只可惜皇命難為,不得不娶我,也算是他的命不好吧十年寒窗苦讀,俱化飛煙。」
駙馬都尉的名頭雖然好聽,但沒有家境的男子與後世的軟飯男沒有區別,私底下免不了被人嘲笑,更緊要的是,一朝成為駙馬,官途就到頭了。這輩子也別再想什麼建功立業,封候拜相,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了,即使有點成就,也是公主之勞。
也就是說,張巡心心念念的「尚公主,做駙馬」,在傅九衢的父親眼裡,是一種無奈的犧牲,不得不為之的苦處。
「是我對不住他。」趙玉卿語氣更是低落,「你父親家裡好不容易出一個進士,入京為官,又得以為駙馬,家裡想讓他提拔一下侄兒也是情理之中…」
傅九衢突然開口,「科舉舞弊,是他不對。」
趙玉卿嘆氣:「當年章獻太后能選中他做駙馬,你舅舅也會點頭首肯,恰是看中他人品高潔,清廉正直,說我嫁給他不會吃虧,誰能料到,他竟一時糊塗,還讓人抓住把柄,參到了太后跟前」
恰在這時,趙禎身邊的小太監過來了,趙玉卿連忙止住話頭。
小太監上前,逐一施禮。
「郡王,官家請你借步書房敘話。」
傅九衢淡淡應聲,看辛夷一眼,自去了。
辛夷在心裡微微嘆口氣,問趙玉卿,「母親可要用些茶點?」
趙玉卿面對新過門的兒媳婦,滿臉的尷尬和不自在,傅九衢可能沒有把辛夷當外人,但在趙玉卿心裡,到底與她還是有一些距離的,方才那些話在辛夷面前,就繼續不下去了。
「好。坐這一會,也渴得很。」她叫來白芷,上了茶點,又吩咐往書房那邊送些去,然後才掩飾般拿絹子摁了摁唇角,慈愛地笑道:
「剛過門就讓你看這些笑話,別往心裡去。」
辛夷微微搖頭。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哪裡都一樣。我不會在意的。」
「那就好。」趙玉卿笑嘆一聲:「說來,阿九的父親已過世多年,我許久不曾想起他了。今日提起方才發現,阿九的性子與他多少有些相似的,固執、古板,骨頭是鐵打的。你多多包容他,他有什麼不好,你來找我告狀。」
短短一天,長公主已經說幾次要為她撐腰了,這是對自家兒子多麼沒有信心?
辛夷抿嘴微笑,「郡王脾氣很好,婆母不要憂心。」
脾氣很好?趙玉卿懷疑自己和辛夷說的是不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