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只為碎銀幾兩,你便敢害貴妃性命?」
四喜痛哭流涕地連連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
「貴妃身子本就不大好,太醫私下都說她活不了多少日子了馬順告訴小的,貴妃其實是得罪了聖人,聖人早看她不順眼,只等貴妃一死,會寧殿裡的人都要被聖人發落,不如早些投靠周娘子周娘子正蒙得聖寵,一旦生下小皇子,那可是闔宮裡最尊貴的主兒,讓小的要識事務者為俊傑」
砰!周憶柳手上捧的白瓷茶盞掉落在地。
她整個人也順滑地跪下了。
「官家,官家不要聽這個閹賊胡說,妾身從未生出過這等妄念,更不曾教唆別人如此行事啊」
「你起來。」趙禎面色平靜地望過去,「你馭下不嚴是有錯處,但馬順做的事,本與你沒有相干。」
周憶柳額頭冒出浮汗,低頭謝恩。
趙禎沒有責怪她,但看她的眼神已是冷了許多。
周憶柳心裡一陣陣泛寒。如今官家看的是她肚子裡那位的面子,而不是她。
「馬順。」
趙禎審完四喜,冷聲問馬順。
「事到如今,你有何話可說?」
馬順在那根銀簪探入藥材變得漆黑一片的時候,臉色已然大變。但比起四喜,他分明要鎮定許多,就像早就已經預想過無數次這一天的到來般,垂頭喪氣地苦笑。
「小的什麼都不知道。首飾是四喜拿來給小的抵債的。小的以為是貴妃賞賜,根本不知道是四喜偷來的,更不知道這個狗東西,害死了貴妃」
「看來你不肯說實話。」
趙禎看了傅九衢一眼。
傅九衢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扼住馬順的後頸。
「咔嚓!」
猝不及防地,馬順腦子嗡的一聲,接著便發出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
不知道傅九衢怎麼捏住的他,但見他整個身子蜷縮起來,五官呈現出一種仿若要被人撕碎的痛苦猙獰。
幾個宮人不忍多看,飛快地低下頭去。
皇城司里設有宮獄,凡是宮城內的官員和后妃犯罪,一律要拘押到皇城司審訊。因此,這宮中人人都知道皇城司里有許多整人的玩意。去皇城司獄,再是嘴嚴的人也一定會招供。
但沒有人想到,傅九衢只是小施手段,馬順便已痛苦如斯——
傅九衢涼涼地問:「現在可以說了嗎?」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殿裡眾人對他的懼怕。一雙黑眸深不見底,似笑非笑地盯著馬順,蒼白的面孔帶著一種憐憫的輕嘲。
「你想保護害貴妃性命那個人?」
馬順睜大雙眼,在極度的驚恐和絕望中,雙手用力地虛抓兩下,似乎想要求饒。但只一瞬,那雙手又垂落下去,狠狠地抓向地面,因為忍受痛苦,那指尖在青磚上摳出了一條條血跡,嘴裡發出困獸般的痛苦呻吟。
但他仍然沒有吐口。
「骨頭很硬。」傅九衢神色微黯,目光掃過殿裡的眾人,仿佛隨時都要捏斷馬順的脖子一般,泛白的手指緩緩地挪動,似笑非笑,
「那個人,在這殿中?你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
馬順身子一抖,牙齒咯咯作響。
蒼白、絕望、痛苦和悔恨,他顫抖著咬緊嘴巴,什麼都沒有說,但臉上的變化卻坐實了傅九衢的話。
「看來被我說中了,這個人果然在殿裡。」傅九衢手指稍微鬆開一些,聲音陰涼帶笑,如同惡魔。
「馬順,陝州人氏,初入宮時在掖庭當差,後來被內侍黃門李重收為義子,景祐五年隨大軍西征李元昊,是三川口一戰的倖存者」
辛夷心裡一跳。
宋代很多太監身殘志堅,在戰場上留下了他們的身姿,甚至還出過好幾個有名的戰將,但她當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馬順,居然也參加過三川口戰役。
她記得在岳州的時候,傅九衢說過周憶柳的父親周朝正是在北宋與西夏的戰爭中,死在了景祐五年的三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