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幾十年至高之位的皇帝眼裡滿是不甘,可再不甘心,他也沒有辦法與閻羅王做爭鬥。
「叫……丞相,還有輔……輔政大臣。」
「德……德安,擬……聖旨。」
如果要死的話,最起碼他不能做亡國帝王。
這也算得上是他做帝王這麼多年來唯一聖明的事情。
「是。」
身邊腳步匆匆,皇上靠著輪椅的靠背,盡力呼吸著,想要為自己再多爭取一些存活的時間。
如果,他是說如果,自己還能活著就是最好。
這個念頭好像激起了他心中的生機,皇上睜大眼,手扶著輪椅,從口中清晰喊著:
「太醫,叫太醫。」
「父皇,放心吧,這裡一切都有兒臣安排呢。」
孟雍的聲音平和穩定,一下子就安撫了他的心。
皇帝意識本就是一下清明,一下糊塗,糊塗混沌的時間要比清醒的時候還多得多。
他只聽到了孟雍說的這句話,就安心下來,沒有注意到,身邊,並沒有太監宮女離開去喚太醫。
過了一會兒,德安從外面進來,在皇上面前俯身。
「陛下,丞相和三位輔政大臣來了。」
明明是住在皇宮之外的臣子,今天來得,卻是比太醫都要早太多。
皇上心中有些慌亂,可看到那幾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還是將慌亂壓下,開始擬聖旨。
「朕身無多時……念第三子雍兒,孝順敦直……堪為霄國之君,讓位於他。」
孟雍好歹是個孝順孩子,能力中庸做不成大事,好歹也能守成,有一些治國的能力,最起碼不至於丟了國。
擬下聖旨,皇上心中忽然湧上很多很多的不甘心。
這時候再想起自己明明已經在好轉,卻因為今日的宮鬧病情惡化,之前的傷感與悲傷一下子消磨了個乾淨。
對他們的感情消失,對皇后與貴妃的感情也所剩無幾。
他眼睛瞪得像是死魚翻白的眼睛,裡面滿滿的全是恨意,手牢牢握著孟雍的手,道:
「再,再擬一封聖旨。」
「皇后,死。」
「貴妃,死,有罪、有罪。」
皇帝都快喘不上來氣了,也依然堅持著要將那些話說完。
這麼點小要求,孟雍都是會滿足他的。
「德安,父皇說了,要皇后與貴妃殉葬。」
皇上點點頭,對孟雍更加滿意。
從前二十年沒有的父愛,在這一刻湧上來。
他想,自己應該給這個兒子以後的登位鋪好路,於是繼續道:
「還有容……容……」
皇上想要將容妃喬沐嬌一起帶走。
對於一個想要將國家權力掌握在掌心的未來君主來說,像是鎮國將軍這樣有軍權也有名聲威望的臣子著實是個困擾。
自己一個將要病逝的先皇的旨意,又有皇后貴妃打頭在前,不比之前沒有理由,鎮國將軍要是想反抗,那首先自己名聲就不好了。
這也是自己這個父親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皇帝心中被自己這麼一片「慈愛之心」感動,都想轉過身拉著孟雍的手,說說自己的打算。
「雍兒,讓……讓容妃跟著……一起走吧。」
說不定,日後他記著自己這份情誼,還讓史官在史冊上多記幾筆呢。
大概是這個念想讓他精神頭又好了不少,也或許是迴光返照,皇帝臉頰多了幾分紅光。
他說著,就要叫住德安,將自己的說的這句話一同放入後面一道聖旨里。
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