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總其樂融融,母親有點醉意了。
其實母親的酒量很好,比大舅好,她卻很少沾酒。
今夜似乎不同,一家人團聚、至親好友滿座,母親是破例了。
這些青紅酒是那時遺留在青木戒內的珍藏,仿佛經過了半個世紀窖藏,芬香四溢,酒水濃稠,讓一個個喝得臉色酡紅。楚阿叔說,這酒可以入藥,是治療關節炎、袪體內陰邪的好東西。
散了席,母親扶著李老太,那親密樣子地象娘倆似的,坐往大廳沙發後,沒完沒了地重提往事一幕幕。小玉和小琳、李母等人在旁靜靜地聽著,而茶室里坐著幾個大男人有時也拉長耳朵。
李父為桑家塢的鄉親們誠心實意而感慨。在桑家塢治病的日子裡,李父時時得到鄉親們的關切,經過楚阿叔精心治療,如今病況大為改觀,按他的話說,是在桑家塢和楚阿叔聖手中重獲新生。
楚阿叔擺手說,他只是假手其便而已,若沒有小文拿出的主藥引,他的藥方只能起到延緩病情作用,根本不會達到現在這個效果;別小看那些殘枝片葉,那效果可比五葉黃蓮,再輔以極少量的蟻酒和山果這些世間難得之物,自然能達到培本固源、留清去濁的奇效;今晚這酒,呃可不能浪費啊,在這酒入口時,他仿佛看到種子破土、枯樹抽新枝景象。
三位舅舅沒有品得這般用心,大有豬八戒吃人參果的風範。聽楚阿叔這番話,泡泡晃著肥頭大耳有話要說,這酒讓他找到初戀的感覺。丁文在桌底下重重地踢了羅元一腳,這傢伙莫不是醉得厲害,在老丈人大談自己的初戀,那不是找難堪?泡泡算識相。把話繞到小琳身上,害得李父對這位女婿讚賞有加。
眾人追問了這酒埋在哪兒?
蟻酒、山果可以不管,但桑家塢家家戶戶都釀青紅。每回若有這種酒喝,按二舅的話說。醉了也舒服。桑家塢人愛喝青紅的歷史並不久遠,是由阿婆那時才開始,只因海邊潮氣大,冬天又能身子,青紅酒又老少婦孺咸宜,所以逢年過節、喜慶婚喪均有此酒。
咱只好「攤開」講,酒罈就埋在淨化廠內地里。其實若埋到三舅的瓜果林里,想必效果也很好。三舅雙眼一亮,今年的瓜果林收入真不咋地,一聽有這等好事。竟美美地咧嘴笑了。眾人均嘶了一聲,看往三舅的目光甭提多羨慕。
過了今夜,三舅肯定會被刨出許多坑。其實,在筆架島那會兒,把酒罈埋到樹下的人不在少數。因此這話並不是咱信口開河,還是有根有據的,幾位舅舅自然信以為真。
三舅索*先講好,大伙兒若想要埋酒在瓜果林中,只需一缸或一壇的抽頭。二舅聽此嘿嘿笑得詭異。還是大舅心直口快,說咱們家都不用釀酒,以後喝老三的抽頭酒就行。這話讓三舅急了,口不擇言說大不了親兄弟不收抽頭油。
看這三兄弟,楚阿叔和李父不禁地跟著大笑。
依大舅平素為人,三舅對鄉親們藏酒進行抽頭的打算絕對無法實現,不過因瓜果林曾被鄉親們打趣的三舅,這回肯定會神氣一把。
聽到這邊笑聲,小姨夫抱著睡著了的小伢伢湊過來,泡泡倒識相,讓出位置來,自己又跑到窗旁搬來一張摺疊椅,說剛才有人窗外偷看,相貌好似桑冬。
三位舅舅一聽,不約而同起身沖了出去,片刻功夫後架進一個人。
是四舅!
這下驚呆了大廳里所有人。
年前攪得滿村風雨、也讓母親一直耿耿於懷的四舅,怎麼會徘徊在窗口之外?
看他滿腮鬍渣、神情頹廢,穿著一套沾著酒漬的西裝,與昔日有點「小帥」的四舅根本搭不上邊。四舅不敢面對眾人的目光,耷拉著頭。四舅媽站在廚房門口,一時也怔住,沾滿洗潔精泡沫的雙手正滴落著水,雙眼已閃爍出晶瑩。
「姐,我被人騙了。孩子不是我的,錢也被她卷跑了。」
母親趁著酒氣從沙發挺起身,衝到四舅已揚起右手,卻被眼疾手快的父親拉住。
「大梅,有話好好說。」
「你看看他現在都成什麼樣子?拋妻棄子不說,連至親的兄弟姐妹都不要,我就當沒有這個親弟弟。你這個敗家仔,三位哥哥的一根汗毛你都比不上,你還回來做什麼,想走的時候那麼絕情」母親嘴上雖罵得凶,但左手揪住四舅不放。大
第二四七章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