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堂嗤笑一聲,擺了擺手,說道:「你這主意根本沒用!金陵城裡多少名醫?再不成,他梁瓚說一聲在南直隸找大夫,什麼樣的找不到?一開口就能堵了我的嘴!我若一定要走,那不就是打草驚蛇了嗎?」
汪以謙玩味地看著王錦堂,難不成這老小子還伉儷情深不成?
可話既出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雖說尋醫問藥不必遠求,可落葉歸根,到最後都得一抔故土埋舊人吧!」
話說到這兒,王錦堂端著茶盅的手便抖了一下。他放下茶盅,定定地看著汪以謙,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汪以謙尷尬地笑道:「岳父,您這樣看著我,叫我心裡發毛啊!我是全心全意為您、為王家著想,您可不能為著這個就覺得我壞透了!」
王錦堂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確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梁瓚連著忙了數日,這一天回家早些,在平樂堂陪兒子習字。
&這小手還挺有勁的,爹爹五歲的時候可寫不了這樣的大字!」梁瓚看著兒子在一尺見方的宣紙上端端正正地寫下「謹信」二字,讚不絕口地誇起來。
&親!父親誇我呢!」得了讚賞的梁濯忍不住朝坐在宴息室的母親喊道。
楊雲舒正在給兒子做襪子,抬起頭朝書案看了一眼,笑道:「都是你平日裡用功,你父親才誇你。可莫要得意了!」
&知道!」梁濯揭下那張字,又鋪上一張新的宣紙,認認真真地寫了「親仁」二字。
&生已經開始給你講《論語》了麼?」梁瓚笑道。
梁濯點點頭,帶著滿臉稚氣認真地說道:「父親,聖人說『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我把『謹信』留給自己。『泛愛眾,而親仁』,這張『親仁』送給您,兒子與您共勉!」
雖然話說得不倫不類,可梁瓚心中滿是欣慰。「好!父親與你共勉,都做謹慎有信的君子,做親近仁德的君子!」
這時,外面有丫鬟進來通傳:「啟稟王爺、王妃,林花閣蘭姨娘派人來問,明日舅爺生辰,能否讓她家去與舅爺做壽。」
楊雲舒不動聲色地看了梁瓚一眼,見他還在跟兒子寫字,便說道:「知道了,叫蘭姨娘準備明日出門的衣裳就行了。壽禮明日她出門前,我會派人送到儀門。」
那丫鬟應聲而去,楊雲舒叫了吳嬤嬤過來,吩咐道:「明日李家舅爺生辰,你去按照上次給國公夫人的生辰賀禮預備一份,明日早些送到儀門,叫蘭姨娘帶著回娘家。」
吳嬤嬤領命而去。
梁瓚叫乳母領了梁濯出去,自己擦擦手坐到楊雲舒身邊。
&如今月份漸漸大了,少操勞些吧。濯兒身邊那麼多人,難道連雙襪子也做不好?」
楊雲舒頭也不抬地說道:「腳舒服了,全身才會舒服。我寧可他身上的衣裳簡單些,襪子也得做得精細。」
梁瓚無奈地說道:「隨你吧!」旋即,他又遲疑地說道:「你還是不叫若蘭過來日常給你請安伺候?」
楊雲舒手下針腳一澀,淡淡地說道:「蘭姨娘小產傷了身子,臣妾體恤她,叫她好好將養著。既然王爺覺得不好,那臣妾這就打發人去說。」
她這種有禮而疏離的態度,讓梁瓚覺得十分無力。無論他說什麼樣的話,都如同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沒有任何回饋。往日夫妻間那種親密無隙的感覺已經消失殆盡了,他感覺自己的耐心也快要耗盡了。
梁瓚一把奪過楊雲舒手裡的針線,耐著性子說道:「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說說話?」
楊雲舒唇角一勾,笑道:「王爺想說什麼?臣妾好好聽著。」
又是這樣!梁瓚面色不虞,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若蘭,從她進門我沒告訴你開始,你就不喜歡她。後來又因為她小產,到現在都找不到謀害她的人,你惱恨我疑心你。我也給你賠過不是了,又幾次三番找你說話,你都愛答不理,難道你想就這麼記恨我一輩子?」
&蘭是小戶人家出身,沒見過世面,可心腸不壞。她時常給你做些雲肩、抹額、手帕什麼的,這些你也都知道。可你從來不用她送的東西,這不是暗地裡給她臉色看嗎?家裡下人這樣多,見你這麼對她,不就一個個都踩上去了麼?」
楊雲舒抿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