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楊雲舒一番疾言厲色點醒了宣惠,她便從頹廢的情緒里慢慢地恢復過來。她此時才明白,原來成婚以後,自己從心理上到生活上都依賴裴敏中如此之深。
她不禁苦笑,當年剛來到這裡時,那番雄心壯志,保護家國的心都去了哪裡?果真是有人撐傘便不再未雨綢繆了。
宣惠叫了任醫官來,詳細地定了個養胎的方子。每日按時認真吃飯,飯後在園子裡走路消食,傍晚還要去走上一圈。心裡不斷地給自己鼓勁,裴敏中不在身邊的日子裡,也要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
進了三月,天氣轉暖,國公府里的桃花、迎春花都開了。宣惠每日叫人折了新鮮的花卉,送到太夫人、姜夫人那裡,偶爾也親自去送。太夫人從起先的嚴詞拒絕,到後來慢慢接受,再後來也時不時地領著小丫頭修剪花枝,親自插瓶。
大軍出發在即,而金陵城裡的人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異樣,各家各戶都抽空帶著人出外賞春踏青。英俊少年鮮衣怒馬,清麗佳人嬌俏嫵媚,清風微動、桃花如雨的時節,也不知又成就了多少痴男怨女的姻緣。至於各自姻緣的結尾,那便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安王府里的氣氛則是有些緊張忙碌,許是因為要在三月三辦一次盛大春宴,又或者是因為前些日子王爺體恤王妃懷孕辛苦,提議讓蘭姨娘幫忙理事卻被王妃拒絕。總之,各個主子的臉上都有著與明媚春光毫不相稱的陰沉。
到了三月三這一日,宣惠命人請了裴雙汐過來,陪著自家婆媳三人一同到王府赴春宴。
出府的路上,裴璇夜嘟囔道:「哥哥到底去了哪裡?這好些天了也沒見蹤影」
姜夫人連忙呵斥道:「你這丫頭,家裡的規矩都忘了麼?凡事只能聽,不能問!」
裴璇夜有些無奈地看向宣惠,宣惠也笑道:「這次我可不能站你這邊了。母親說得對,你哥哥做的事情,能叫咱們知道的,他自然會說。不該知道的,咱們問也問不出來。」
「我賭二兩銀子,嫂嫂你肯定知道哥哥去做什麼了。」裴璇夜促狹地笑道。
宣惠笑道:「你那二兩銀子就自己買花戴吧!要不然留著攢嫁妝也好呀!」
一席話臊得裴璇夜沒處躲。
過年後,裴敏中便向姜夫人透露了秦朗想要求娶裴璇夜的意思,姜夫人雖然覺得秦家家底實在太單薄,可英雄不問出處,她與丈夫本也是寒門出身。更何況有她十分信任的兒子作保,姜夫人便點頭應允了,只等秦朗得空從北邊前線回來,兩家就換庚帖、下聘禮。
到了王府,大丫鬟結草和李若蘭一道在儀門迎接女眷,宣惠不由嘆了口氣,楊雲舒到底還是要妥協上幾分。
眾人到王府宴客的正廳剛落座,姜夫人便笑著向孟夫人說道:「你倒是越活越年輕了,今天這氣色比往日好太多了!」
楊雲舒笑道:「國公夫人這話說得不錯,孟夫人今日看著倒比她們那群十幾歲的小姑娘還要好呢!」
孟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怪道:「也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沒有你們這樣打趣人的!」
宣惠不得其解,便去問孟庭芳:「你家是有什麼大喜事呀?」
孟庭芳撇嘴道:「也沒什麼呀,就是王爺把我哥哥從江寧縣調回來,在金陵守備府當差。我娘就是覺得哥哥又回家了,所以就這樣高興,天天笑得跟什麼似的!」
宣惠笑道:「小丫頭,你這是吃醋了!」
孟庭芳嗔道:「吃什麼醋呀,是要煩死我了!我娘一聽說哥哥要回來了,就叫了媒人來,天天張家的三姑娘、李家的二小姐,還問我見沒見過,人品如何!」
裴璇夜看著坐在自己身旁靜靜喝茶的堂姐,突然心中一動,就湊到宣惠耳邊嘀咕起來。
宣惠輕笑道:「你這個主意倒是好,只是你先容我想想。」
孟世儀賣相好,世家子弟又是進士出身。孟夫人就這一個兒子,寶貝得不行,一心要挑個德言容工俱佳的兒媳。自家覺得裴雙汐好,可萬一孟夫人看不中,兩家不免有些尷尬。
「不知你母親想要個什麼樣的兒媳?」宣惠笑著問孟庭芳。
「誰知道!」孟庭芳沒好氣地說道,「她覺得我哥哥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兒,必得找個天上有、地下無的女子才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