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聞言,霍地一聲站了起來,急聲說道:「還不快叫他進來!」
貴妃聽見說是遼東的軍情,頓時緊張地抓緊了手帕。她盼望著聽到哥哥大勝的捷報,卻又怕是戰敗的消息。皇后坐在元和帝和貴妃中間,她端起茶盅,閒閒地吹著裡面的茶葉,卻一口也喝不進去。她默默地祈禱是田登文大敗的消息,讓田家失了兵權,讓田氏那個賤人再也不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屋內眾人各懷心思,來報信的太監一路小跑進來,跪在地上,一面將戰報舉過頭頂,一面說道:「給皇上、太后、皇后和各宮娘娘報喜了!武進伯神勇,與遼陽城外五十里,擊退敵軍!」
元和帝大喜,伸手拿了戰報。看完之後,他一臉喜氣,連聲說賞,又轉頭對太后笑道:「母后,此次戰鬥雙方各有損傷,多虧武進伯一直堅持要打。反倒是海西部那邊主動提出要求和。自打先帝昭明十五年以來,這還是咱們大周第一次占了上風!實在是可喜可賀!」
太后緊繃的心也鬆了下來,不過她仍然是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皇后放下茶盅,皮笑肉不笑地向元和帝道了賀,後退坐回位置的時候卻險些被自己的裙裾絆倒。
貴妃笑容滿面,喜不自勝。她歡喜地對元和帝說:「若不是聖上英明,知人善任,哪裡會有今日之喜!自是應該好生慶賀一番!加之中秋將至,聖上與太后該帶著咱們樂一樂才是!」
太后心裡有些膩味。她當然知道遼東之戰關係到國家安危,所以才會擔心,並在後宮適當地容忍貴妃。然而,田登文立下這樣的功勞,加官進爵自是理所應當,而貴妃在後宮只怕又要囂張上幾分。
她待要不開口,眾人的眼光卻都齊齊地看著自己,遂說道:「既是如此,宮裡慶賀一番也是應當的。我原說中秋宴就設在神武門後頭的景山上,登高賞月,有個意思就行。你們想要樂,那就去遠些,到南苑去兩日罷。」
貴妃拍手笑道:「太后可是跟臣妾想到一塊兒去了!正好秋日裡獵物肥壯,是狩獵的好時候。我哥哥小時候曾幾次隨父親到南苑陪先帝秋狩,我心中羨慕得不得了。聖上這一朝只有登基頭兩年有,後來再沒了呢。既是這次又要慶賀又要過中秋,咱們不如再來辦次秋狩,設些彩頭,到那時一定熱鬧!」
皇后翻了個白眼,不屑道:「如此勞師動眾的,敢情花的不是你自己的錢。」
元和帝只拿眼覷著太后的神色。太后卻因為秋狩想到了先帝和懿德太子。當年自己兒子博學廣知又弓馬嫻熟,秋狩上總是得頭籌。想起兒子騎在馬上神采奕奕地樣子,太后心裡一陣刺痛。忽而,她發現沒有人說話,便問道:「不是正說秋狩的熱鬧嗎?怎麼不說了?」
賢妃笑道:「都等著您老人家裁決呢!」
太后道:「既是眼饞,那就都去看看吧。宣惠他們這些小一輩的,也沒見過這樣的熱鬧。當年那可真是……」她開了個頭,卻又突然不想說下去了,便吩咐道:「你們使人下去安排吧。今日我有些乏了,都散了吧。」
待眾人個個行禮告退,太后讓屋裡伺候的人也都出去了。她自己一個人縮進了被窩裡,柔柔的蠶絲被,明明很溫暖,她卻依舊覺得冷。太后把自己整個人都裹緊,不留一絲縫隙,心裡的那種蒼涼久久不能散去,最終化作兩行清淚,流入發間,滲入枕頭。這麼多年了,她始終不能忘懷。而問世間的母親,又有哪一個能忘記呢?
八月十二啟程去南苑過中秋的消息一傳開,宮裡人個個都喜氣洋洋。能跟著主子去的自然高興能出宮去看看,更有秋狩這樣的熱鬧可看。不能去的也都歡喜,巴望著能趁主子不在這些天偷個閒躲個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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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裴敏中的私宅里,院子裡站著的護衛多了好些,個個肅靜無聲。整個宅邸只有廚房一處熱鬧,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在正房的宴息室,梁瓚與薛元翰、裴敏中三人正在一處吃酒,為薛元翰慶祝科考結束。
梁瓚問道:「你可打算明年春闈下場?還是再等一科?」
薛元翰道:「正是煩惱此事。昨日出了考場,祖父帶我去見了杜學士。杜學士覺得我的文章四平八穩,中舉當是沒什麼問題,次第卻未必靠前。因而祖父便要我多準備三年,我卻不想。」
梁瓚勸道:「你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