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翰笑道:「家法?哪裡來的家法?我祖父在天津呢!」
梁瓚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能動家法的只有你祖父麼?我怎麼聽說你在細柳湖邊就被人動過家法、掌過嘴呢?」
裴敏中正在喝茶,聽到這話,一時沒憋住,都噴了出來。他被茶水嗆得咳嗽連連,好半晌才緩過勁來。他一邊擦著衣襟,一邊笑道:「雖是被嗆得難受,可能聽到這樣的趣聞還真是值啊!」
薛元翰的臉微微有些紅,不過還是犟嘴道:「你也別看笑話,指不定你也有吃巴掌的一天!」
裴敏中笑道:「你該這麼想,能打你一巴掌解氣,總比憋著氣不理你的好哇。」
薛元翰斜著眼看著他笑道:「所以,你是受過熱臉貼冷麵的苦咯?」
裴敏中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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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之後,梁瓚每兩三日就要跑一次城外大營,若是耽擱了進城的時辰,就直接住在營內。
遼東軍諸將見梁瓚並不是個自矜身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尊貴人」,相反倒是平易近人得很,時常與普通將士同吃同住,慢慢地對梁瓚生出尊重敬服之心來。
梁瓚也常常召了裴敏中、林應春等人在東園議事,他身上的種種變化,旁人也都看在眼裡。
若說以往梁瓚最大的憑藉是他先帝皇子的身份,靠的是名正言順,行的是以德服人。如今梁瓚手裡更多了幾分實力,從前焦躁不安的情緒也少了,更多的是淡定從容、上位者的威嚴和對未來的躊躇滿志。
重陽節過後不久,梁瓚帶著人到鎮江府去察看兩熟稻的晚稻收割情況,在那裡盤桓了四五日。
這一日宣惠剛與裴璇夜逛完廟會回來,兩人身後的丫鬟個個都抱了滿懷的零碎小物件。正要在東園門口分別時,兩人卻看到梁瓚一行人風風火火地騎馬回來了。
宣惠眼尖,一眼就看到梁瓚面色陰沉,隱隱有怒氣升騰。後面跟著的裴敏中、薛元翰等人也嚴肅凝重,無人說話嬉笑。
裴璇夜奇道:「這是怎麼了?怎麼瞧著個個都心情不好似的?」
宣惠趕忙把她拉到一旁,簡單地把兩人今日買的東西分了一下,就催促她快些回去。
裴璇夜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梁瓚一行人也在東園門口下了馬。
梁瓚把馬韁扔給過來牽馬的小廝,未跟任何人說話,直接步履匆匆地進了大門。
宣惠心下狐疑,慢慢踱步到裴敏中身邊,悄聲問道:「三哥這是怎麼了?可是鎮江府的秋收有什麼不妥?」
裴敏中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在丹陽縣田間碰見了曹……曹名揚一家。」
宣惠倒吸了一口涼氣,瞬間明白了方才梁瓚為何是那樣一個表情。「一家?都誰?」
裴敏中道:「他父母、叔伯,大概五六個人。」
宣惠追問道:「可有孩子?」
裴敏中搖了搖頭。
看來端敏的孩子確實沒有生下來,隨著他母親一同去了。
想起了溫柔可親的長姐,宣惠面露悽然之色,又忍不住問道:「他們現在人呢?」
裴敏中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他們說是在京城過不下去了,才到江南來投親。想是聽說了這兩日王爺在鎮江,就想出去躲躲。誰知倒碰了個正著……王爺好言好語請了他們來金陵,現下把他們安置在了我家一處空著的宅子裡。」
&宣惠腦中霎時間湧起無數個問題,憑梁瓚與端敏的姐弟之情,梁瓚對曹家怎麼可能不記恨,又怎麼好言好語邀請來金陵?若是真心好意待客,為何方才梁瓚又如此生氣?曹家也算是自家的姻親,既然請了過來,為何不來東園,卻去了裴家一處空宅子裡?
宣惠抬眼去看裴敏中,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悲憫與無奈。宣惠陡然間抓緊了裴敏中的衣袖,聲音顫抖地問道:「三哥,三哥他……他不會下得了那個狠心吧?」
還未等裴敏中答話,梁瓚已經氣沖沖地從內宅出來了,衣裳未換,也未梳洗,只是手中多了一柄長劍。
宣惠失聲叫道:「三哥,不可!」
梁瓚看了她一眼,悽然地問道:「宣惠,你可還記得長姐?」
「……自然記得。」
梁瓚赤著眼睛說道:
第二百零九章 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