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音,張牙舞爪的邯鄲淳,攏著自己一對油乎乎的袍袖,氣哼哼地走了進來。
在他後面,鬍鬚已經有些花白的蔡邕,以及表情舉止毫不顯山露水的賈詡,兩人一前一後,魚貫而入。
坐在對面的馮姓漢子,一眼看到邯鄲淳,頓時驚喜地跳將起來,拱手叫道:
「子叔兄,多日未見,沒想到你也在此飲酒。早知這樣,某肯定是要過去將你請過來的。你且瞧瞧,這局棋,哈哈,讓人頭大如牛,又有趣得緊吶!」
說著,他搭眼看了看蔡邕與賈詡,見二人卻沒有盯著棋枰,而且邯鄲淳也根本沒有引薦的意思,於是放下手來,指著棋枰只對邯鄲淳又道:
「此局,子叔看看可有解否?」
邯鄲淳進來,眼睛都一直盯在棋盤上,雖然半晌無語,但卻是看得暗暗心驚不已。三劫連環呀,縱橫棋壇半生,聞所未聞啊!
「小子,這局棋里,真的隱藏著三劫連環?」
邯鄲淳說著,忽然衝著精瘦漢子拱拱手道:「你可知道他是誰,本朝四大棋家之一,馮翎是也。」
劉域一驚,但馬上淡定下來,點頭應道:
「小子剛才已經隱約猜到了,能見到圍棋大家馮先生,小子很是榮幸。」
馮翎聞言,認真端詳了他一下,搖頭嘆道:
「榮幸麼,某卻沒有從你臉上看到什麼。無妨,能者為師,也許你馬上就會成為某的師君,技不如人,你低看一眼也是應當應分的。」
被人說中心事,劉域只是臉上一紅,卻沒有半點羞愧自覺,直接伸手,從棋奩中拈出一子。
「等等——」
邯鄲淳慌忙攔了他一下,扭頭對著馮翎正色道:
「馮兄,你可想清楚了。他若擺出三劫連環,棋壇少了你不說,以後你見了某可就矮了一個輩分,事後你休得後悔!」
馮翎面色一變,剛要接腔,不想蔡邕在一旁忽然呲地一笑,負手冷聲而道:
「多大個事,弄得人摸人樣的,真是聒噪。棋乃小道,又非聖賢,搞這麼多講究作甚!」
說完,他忽然又掉頭對劉域教訓道:
「還有你,豎子,放著大道不學卻貪戀小道歡愉。以後這些雜耍博弈之事,最好少跟著別人去擺弄它。」
「你——」
邯鄲淳氣得麵皮通紅,七竅升佛,當即放手道:
「馮翎,你馬上跟這小子去對棋,一步一步都記清楚,看看棋道到底是不是人家說的小道。你放心,真要擺出傳說的三劫連環,我們各論各的,某絕不跟著亂了你我之間的交情。」
「不用,」馮翎突然昂首道:
「是什麼就是什麼,世間真有三劫連環,我心甘情願不亦樂乎。若是沒有,某這把隨身長劍卻是長了眼睛的。」
劉域斜睨了一眼他口中的那把長劍,也不搭話,直接叮咚一聲,將棋子敲在了棋枰之上。
「看著,馮先生,如果記不住,我可以再來第二遍。」
很快,一步,兩步,十步,百步。
隨著盤面越來越清晰,幾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整個房間,瞬間安靜得只聞敲棋聲:叮叮咚咚,煞是悅耳。
漸漸的,隨著最後一顆棋子落定,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長呼一口氣,甚至就連蔡邕也都不自禁地握住了雙拳。
「這、這世間,居然真的可以走出三劫連環?」
馮翎看了看邯鄲淳,邯鄲淳也看了看馮翎。兩人惺惺相惜,都從對方眼裡讀出了只有他們才懂的意味。
突然,馮翎跳起身,推開層層人堆,望著劉域就是深深一拜:
「得道不問早晚,技藝不分年齡。師君在上,請收馮翎入門。」
劉域趕緊跳起來,往一旁閃身道:
「這只是對棋,屬於棋友之間復盤交流。而且你我根本沒有對弈,沒有對弈哪有勝負,所以馮先生說笑了,此事休得再提。」
「好——」
眾人一聽,頓時連聲鬨堂叫好。
很顯然,看來這裡沒有一個人希望這份年齡和身份都極為懸殊的什麼賭約成真。這也從另一方面看得出,馮翎在棋壇的威望,果然奇高。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