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雕胡飯的好奇,劉域很想悄悄摸到廚房去看看它的製作方法。當然,如果能偷師,自然是更好了。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掐死了。
客棧廚房,這幾天可以說是熟門熟路了。但今日多了一個李蓮在裡面,他再往裡鑽就有些不好的嫌疑了。
更重要的是,身為現在金主的李昌,人家已經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命令一對家丁鄭重其事地將一個古色古香的大老遠地圍棋墩抬了過來,再想開溜實在是就不地道了吧?
唉,罷了,反正諸事已畢,閒來無事,不如就真的實戰一局,紀念一下這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子。
兩人分別擺上座子之後,劉域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棋還未下,四角就有了各自一對黑白子。這樣的對局,如何布局,如何騰挪,如何進入中盤呢?
劉域一猶疑,邯鄲淳頓時誤會了。
而且,大概他也熟知李昌的真實棋力,估計是在心中又與他自己的棋力做了一番比較,於是擅作主張地對李昌笑道:
「承業兄,不如此局先以授子局開始吧?雲上輸了,你二人再以平手論。」
「當然,」本來就在詫異中的李昌,當即笑眯眯伸手,抓起兩顆白子就要往棋枰中添加,卻被劉域一把攔住。
「李公,你我初次相逢,勝負實在不值一提。此局,原來什麼樣子就什麼樣子,可好?」
此言一出,兩人都是一驚,面面相覷中,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一絲驚駭之色——此子,真的是少年人麼。如此諳熟人情世故,比那而立之人也不遑多讓!
思緒翻騰中,邯鄲淳忽然坐起身子,仰天長嘆道:
「承業兄,不瞞你說,吾與雲上相識至今,尚無緣對弈一局。所以,你比我有福哇。」
哦,李昌頗有意味地看看他,沉吟一番,隨即起身而立,拱手一揖道:
「多謝子叔兄。這樣,待兄離開敦煌之日,就由承業每人送一匹涼州大馬,另贈一筆盤纏。窮車富路的,也免得諸位再為身外之物煩心。」
哇靠,劉域聽得差點爆了粗口。
這老東西,真不要臉,這不是擺明了訛詐嗎?
誰知,邯鄲淳看都不看他一眼,竟然拊掌笑道:
「都說涼州大馬,橫行天下。哈哈,看來以後再走在路上,老夫也可以威風威風了。」
臭不要臉,劉域惡狠狠地將一顆黑子打在了棋盤上。
不出所料的是,沒過百手,李昌的局勢便潰不成軍,再也下不下去了。
老實說,這還是劉域未使全力之下。
圍棋很像真實的戰爭,短兵相接之處,又堪比拳擊、格鬥,完全拼的是實力,來不得半點假,尤其是雙方太過懸殊時,基本棋局沒得看。
好在圍棋又是一門哲學和藝術,也有它曲徑通幽的妙處。若是以遊戲之心,雙方還是可以手談一番的。
又下了兩盤之後,李昌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差距。雖然像很多臭棋簍子那樣,遇見高不可攀的高手,越輸越想下,但沒想到偏偏是自家女兒這時候來攪了局——雕胡飯做好了,如此也就自然結束了這場漫長而痛苦的對局。
很快,幾個人像捧著寶貝似的捧著雕胡飯來到蔡邕床前。
未等劉域開口,李蓮便含羞搶過飯碗,俯身蹲在床前,默默地開始一點一點的餵飯給蔡邕吃。
幾個男人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隨即躡足退到了廳堂。
「還是女兒好哇,」不知想到什麼傷心事,邯鄲淳仰天一嘆,感覺眼角一下子變得濕濕的。
嗯,李昌也是仰天一嘆,「所以,某就獨獨將蓮兒帶在了身邊。」
劉域也不知道大家發感慨時,為什麼都喜歡裝成狼的樣子,仰頭看天,有時還要張嘴那麼長嗥一聲。於是,不由得也是看了看天,跟著來了一句:
「在我們那兒有句諺語,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
話音未落,兩道目光,就像兩把出鞘的利劍一般射過來,跟著便是兩聲如出一轍的罵聲:
「乳臭未乾的小兒,毛都沒長齊學什麼狼叫,滾!」
噢,劉域頓時羞愧不已,掩面剛要滾蛋,卻被邯鄲淳又一把給抓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