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顥從五穀當分回來,給清歡帶回了早點,卻沒有吵醒她。清歡感其細緻,好好誇讚了她一番。兩個姑娘笑笑鬧鬧,距離又近了幾分。
清歡正趴在案上寫著她的「心得體會」的時候,夜寂流來了。接下來半年不用上課,若是以往,兩人早不知道飛哪兒玩兒去了,對於現在這個小葉子,寂流表示很不習慣,可也沒法,賴在兩人屋中捧著本小說看,頻頻引來寧顥仇視的目光。
寧顥在弟子間的水平不高不低,雖不很努力,卻也絕不是像夜寂流和過往的葉清歡那樣,隨便打打醬油就能名列前茅的那種。可是寧顥心眼兒放得開,從不嫉妒他倆,也就玩鬧的時候,愛拿這個來說寂流。
傍晚的時候清歡去汗牛煙海找晴方仙尊交了作業,然後美好的一日就這樣靜悄悄溜走。
夜晚,寧顥與清歡閒聊一陣便進入夢鄉,清歡啃了會《定國策》,瞅著時間差不多了,悄悄出了門。出門的時候還在想著,若是二哥在此就好了,什麼定國策的,讓二哥給自己講一講就是。可他們不是仙門弟子嗎?為什麼還要學習這個?!
真是……淚眼凝噎。
有了昨夜的教訓,清歡今日出門時特地多披了一件衣服,然後她又走到了鏡泊邊上,上了飛渡廊橋。湖上煙霧經年不散一如既往,根本就看不清湖面上的情況。可她今日所來並非為看,而是為聽。
那樣的琴聲,一夕耳聞,竟是讓她朝思暮想,吃什麼都同嚼蠟。只祈禱著那鏡泊中心的琴者,今夜仍能於彼處彈奏,讓她再聽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待過了廊橋,她的腳步就放得很輕,沿著東岸向北緩行。昨日,不知是否自己冒昧擾了琴者雅興,今日她便格外謹慎小心,不敢弄出半點聲響。
然後,她終於又聽到了那直透心靈的仙音。
失去記憶的這一年多,她的心裡一直籠著層霧,說不清,道不明,真相仿佛就在那迷霧之後,卻總不讓人看得真切,這樣的滋味,仿佛一腳踏在虛空,心悸卻又無力。
唯有在琴音之中,她似乎還能找到自己。或者,是找到一星半點和過去重疊的影子。
那麼此時繚繞耳畔的琴音,便若這世間最溫柔的風,最清澈的泉,將她心中的迷障一點一滴吹散了,滌淨了,那樣的一刻,她好像知道了自己是誰,知道了葉清歡是誰,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生存的意義……
清歡坐在地上,也不敢走近,就那樣靜靜聽著來自鏡泊中心的琴聲。直到對方一曲奏畢,她又出了好半天神,方才心滿意足地離去,心間竟踏實了許多。
第二日就是上元。
這一天,有人期待,有人緊張,有人無謂,還有人憤懣不平,唯恐天下不亂。
清歡被寧顥與寂流拉到「幽篁聽濤」曬太陽。
幽篁聽濤是位於男女弟子房之間的一片竹林,林間的大塊空地是弟子們日常活動的公共區域,擺放著許多桌椅,瞧著倒很適合用作自習。當然,下下棋什麼的也還不錯。
然後,清歡就遇見了那許多為她鳴不平的人,所言自然半句不離「飲秋露」與「月夢清華舞」,都道是飲秋露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榮耀。
清歡有些頭疼,趁著一撥人走,便要寂流與她去林間練劍,寂流自然奉陪。夜寂流的劍技在弟子間可說首屈一指,甚至比雲逍和宮城遙還要好些。這也是為何他一天到晚「混吃等死」,還能夠穩踞第三的重要原因。有時候,天賦真是個氣死人的東西。至於混吃等死,則是千堂仙尊對他行為親自做的評價……
總之二人演練了一日,夜寂流倒是頗為用心,清歡的進步也非常快,寧顥每次來看他們,都能發覺清歡又往前邁進了一小步。
休息的時候,清歡看著少年汗濕的面頰,問他:「你為什麼要戴這麼一顆耳釘呢?」
夜寂流反問:「不好看嗎?」
清歡盯著他左耳垂上的紅寶石凝視了一會,笑道:「好像,也挺好看的……」
少年也跟著笑了起來。不笑的時候有點凶,一笑起來卻是能將人心融化。不過二人在一起時,她倒極少看到他不笑的樣子。夜寂流說:「其實也不是我想戴,而是這東西一直就長在了我耳朵上……」
清歡不信,拿手指去摳,摳了幾下沒摳下來,寂流卻捂著耳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