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死了」,卻是讓靠坐在地的少年們,心頭盡皆一顫。
千堂眸中驚怒更甚,下手再不留情,魘汐幾度歷險。
清歡不忍再看,悄悄別過頭去,心頭苦澀難以言明。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若是千堂仙尊當真再殺一次魘汐,那與這紅衣女子一起死去的,將還有他自己。
眼前所見仿若魘中再現,耳中迴響的,亦是那個名叫夕舞的女子,所說的那一句話——
「愛上一個自己厭惡的人,可真是討厭啊。」
清歡心頭微嘆口氣,眸光輕抬,立時便是一驚。
一襲淺綠衣衫,隨著她的回眸,迅速躲入石壁之後,可她又怎會沒有看清,那人正是馝若?!
倉皇間,清歡連忙對著半空交戰的兩人喊道:「馝若還沒有死!」
隨著她的這一聲喊,魘汐看了她一眼,面上浮現笑意,千堂身形一滯,手中長劍卻已收勢不及。魘汐便似放棄了所有抵抗般,微笑著迎上了他的劍鋒。
仿佛從三千年前遞來的一劍,寒芒再次點入紅衣女子的眉心。
魘汐命門一經擊破,勉力吸納的妖獸魂元頓時潰散,氣勁層層震盪開去,腳下地面都起了微微的震動,仿若無數妖獸不甘的嘶吼。
紅衣包裹的身軀,恍若一朵落花,緩緩飄墜於地。在她墜落的瞬間,依舊雙目含笑,望向眸光聳動的白髮男子。
千堂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清歡,但也不過一瞬,他亦明了。自己該是何等心緒不定,心懷大意,才未探知石壁後躲藏的另外一個生人氣息?
又或是在他的心裡,一早就給那個他愛過亦恨過的女子,判了死刑。
清歡迎上千堂目光,自然不知他心中諸多思緒,扶住城遙靠坐牆頭,便飛快掠向石壁之後。馝若狠狠瞪了她一眼。清歡又氣又怒,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躲在這裡,又想起若非是她半路添亂,城遙與寂流、雲逍,也不至於身受如此重傷。
清歡一下子就氣出了眼淚,連拉帶拽拖著馝若到了眾人眼前,就連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指著馝若道:「馝若就在這裡,你、你為什麼要躲著不出來,你……」
馝若身上傷勢雖然不輕,但多是皮肉外傷,完全能夠行動自如,她甩開清歡瞪著魘汐,雙眸含怨,並不說話。
反是魘汐身形委頓於地,面上笑容虛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會化散,卻輕笑著望向清歡,說:「你明明恨我把他們三個打成重傷,為什麼現在,又要幫我?」
清歡不想答,也答不出來。
「人啊,真是奇怪……」魘汐眸光望向千堂,口中話語仿若低嘆。
千堂一步一步走近她,短暫的距離,亦似三千年般漫長,「那麼你呢,故意引我殺你,又是為何?」
「為何?為何呢?……」低吟淺訴,若自語,若喟嘆,魘汐的雙目逐漸迷離,對著居高臨下俯瞰她的男子,有些吃力地伸出手去。
「這三千年來,我沒有一日不在恨你,恨不得毀滅你所珍視的一切……」她對著他低聲笑嘆,「可當我真的見到了你,怎又覺得心裡的氣,好像一下子都沒有了呢,真是奇怪……」
清歡再次濕了雙目。她以為千堂終會將魘汐握在手中。又或者,直接給她一個擁抱,讓她死在他的懷內。
然而這樣的擁抱,三千年前沒有,三千年後,還是沒有。
千堂看著即將消散的女子,終是沒有伸出自己的手去。一切波瀾,盡皆掩蓋在冷淡眸色之下。只肩頭鮮血,一滴又一滴,仿佛是從心裡流出來的,順著指尖不斷滑下,卻是穿透地上的那一襲紅衣,直接滴落在了地面,似染血磋磨的棋子,似顫抖滾燙的燭淚。
魘汐的右手無力垂落,面上沁出苦笑。隨即那笑,都好像變得透明。
眼前的畫面似與三千年前重疊,千堂的腦中,亦再次閃過三千年前的話語——
以後那麼漫長的日子,你會不會後悔殺了我……沒有我陪,你會不會感覺寂寞……
一句句,一聲聲,仿若詛咒,仿若天譴,如影隨形折磨了他三千年。這一頭霜華,便是最好的明證。
會麼?不會麼?答案真的重要麼?
而他的心中,又怎會沒有答案。
假若時間重來,假若一早
第149章永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