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英看年紀不到三十,個頭並非特別高,但卻壯碩英武,絲毫不顯得矮小。一張國字臉,話不多,略顯沉默。
聽見徐玫問他,廖英抱拳解釋道:「屬下乃是山東威海人氏,能聽懂幾地方言,卻不懂說。是以,只能講官話。」
「原來如此。」徐玫輕聲道。
原來如此。
整個大夏,包括周邊各國,用老喬治的話說,這裡統統都是東方土地。不說各國,便是大夏本身,各州各縣,雖然都通用一種文字,但開口說話卻是各有各的腔調,有時候甚至像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語言一般。
徐家在姑蘇。她的身邊圍繞的,一直都是江南人。是以,她自幼長大,開口說的,從來都是江南一地的方言!就算去一次京城,到這一趟海島,也是一樣!
她的意識之中,就沒有官話。
雖然她早就學會了官話。也能講官話。
「自然就是如此了。」徐立前笑著道:「其實,在徐家做事的,尤其是這幾年,來自各地的都有,許多人都是講官話來交流的。因為畢竟是官話,大家都能聽得懂。」
「我明白了。」徐玫也換成了官話,向廖英欠身示意,道:「讓廖統領見笑了。你們慢談,我先進去休息了。」
「恩,你去吧。」徐立前體貼地道。
外面太陽很大,海面上泛起的金光晃動得刺眼。海船就要破浪起航,徐玫已經同所有人都告別過了,並不用非要站在這甲板上。
徐玫聞言,再次欠身,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她走的那般快,仿佛就要飛起來一般!
徐立前目送她離去,搖頭包容地笑了笑,與廖英繼續交談起來。
再說徐玫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臉色已經是無比嚴肅。她讓大麥關好了門,說了一聲「別打擾我」,便匆匆坐在桌前,找了一隻炭筆和白紙,伏案寫了起來。
應該是官話……
一定是官話!
徐玫落下一筆,口中念念有詞:屋?吾?我?辣,拉,來?這個字母,到底是多餘的,還是有某一種表示?暫時不管它,且試試……
徐玫的心不知不覺堵在了嗓子眼,砰砰亂跳。她滿頭大汗,卻是顧不得擦一下。
大麥擰了帕子幾次想要過去,但見徐玫的樣子,又不管過去。她想要給徐玫打扇子,卻又怕弄亂了徐玫桌上的紙。最後,她拉開門,對門口守著的糰子道:「去多要些冰來。」
放了冰,大麥覺得屋裡涼爽了一些……但時間一點一滴,都是那麼難熬。
晚餐送來,大麥收下了,卻依舊不敢打斷徐玫的思路,只能眼看著,飯菜涼了下來。煮好了茶,放在桌邊,同樣涼掉了……
大麥從未見到徐玫這副模樣。嚴肅慎重的,讓她心中震驚!
直到繁星滿天。
大麥才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道:「小姐?」
「哦,什麼事情?」徐玫沒有抬頭,皺眉思索。
她說的是官話。
這讓大麥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用官話回道:「夜了,您是不是該休息了?有時候事情,明日再忙不行麼?」
「夜了?」徐玫皺眉,抬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深沉的大海上面,漂浮著細碎的星光。
徐玫愣了一會兒神,起身對著窗外夜景活動了一下身體,轉身將桌面上的寫寫畫畫的紙收攏了一下,道:「我餓了,弄點兒吃的。」
「哎。」大麥打開門,吩咐一句,不過一會兒,糰子圓子就將熱乎乎的飯菜重新端了上來,擺了半張桌子。
「你們吃了麼?」徐玫隨口問道。
「她們應該是用過了。」大麥道:「婢子也已經墊了幾塊點心,餓不著的,小姐您放心。」
「這樣才對了。」徐玫道:「若是我顧不上,你們就自個將自己給顧上了,也省的我回過神還要惦記你們。若是餓壞了一個,我有心疼了。」
她咽下了一口湯,對大麥道:「你去將那她們兩個叫進來。」
待糰子圓子進來,她放下碗筷,擺手道:「從現在起,我這兒呢,有一個新規矩。」她一一從三人身上看過去,笑眯眯地道:「那就是,你們三個人,都必須講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