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深處終遇你
北城,大雨傾盆而下。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跟著前面的車滑行,陳爾冬坐在車裡,看著前面的車在殯儀館大門前停下,車上下來一個女人,她穿著黑色的小禮服,蕾、絲裙擺隨著她走路的姿勢一顫一顫的。
是王蜜蜜。
陳爾冬挪開了目光。前面的車子開走了,她的車滑上去。司機對她說:「陳小姐,到了。」
有人過來給她拉開了車門,她一腳跨下去,濺起的水花撲到了她的褲管上,腳踝處有了涼意,為她打傘的人扶了她一把,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腿抖得有多厲害。
普雲輝的父親,昨晚去世了。得到消息之後,她整夜都沒有睡著。她與普雲輝的父親接觸並不多,可是對他的印象卻極為深刻窠。
那時候讀高中,普雲輝的父親出資擴建了校舍,成為學校的大股東之一。他經常會趁著有空來學校晃一晃,美其名是來開會,其實只是為了來看看自己淘氣的兒子。
普雲輝一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卻格外得老師的偏愛。他闖最大的一次禍,是為了保護陳爾冬不受欺負打了校長那霸王兒子。
那件事情鬧的很大,普雲輝的父親因此被請到了學校,他很開明,並沒有聽教務主任的一面之詞而責罰普雲輝。等聽完陳爾冬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後,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拍了拍普雲輝的腦袋說:「保護女孩子是對的,打人可不對。」
最後在他的協調下,還是普雲輝道了歉。陳爾冬和他們父子倆一起走出教務處,普雲輝因為覺得委屈一直憋著氣兒不願與他父親說話。
普雲輝的父親就走到爾冬身邊與她聊天。他不似一般家長嚴肅反而幽默風趣,好幾次都把爾冬給逗笑了。
那是陳爾冬唯一一次面對面的普雲輝的父親聊天,雖然中間具體聊了什麼內容陳爾冬已經忘記了,可是她記得告別的時候普雲輝的父親對她說:「看來我兒子很喜歡你。
一直沉默的普雲輝一聽就臉紅了,催促著他父親快走。他父親笑著指著兒子紅彤彤的臉拆台說:「瞧瞧,這麼厚臉皮的人還會臉紅。」
普雲輝更窘,等他父親離開之後,他對爾冬解釋說:「你別聽我爸的,我爸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調侃我。」
……
陳爾冬知道,他們父子的感情很好。而普雲輝父親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著他成家立業,結婚生子。
望著眼前灰暗的雨簾,她心頭一陣絞痛。
&小姐,你沒事吧?」扶著爾冬的那個人不放心的問。
&事,謝謝。」陳爾冬推開了那個人,穩了穩心神之後接過傘快步往裡走。
耳邊除了雨點打在地上的聲音,其他什麼都沒有,寂靜的可怕。
殯儀館的大廳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花圈。前來悼念的人很多,陳爾冬在門外等了一會兒。
沒一會兒,靈堂里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門口的人都一下子慌亂起來了。哭聲很快停止,轉而傳出了普雲輝的叫聲。
&媽!」
門外跑進來幾個醫護人員,門口的人一下子散開了。普雲輝面色凝重地抱著他母親從靈堂里走出來,往休息室走去。
王蜜蜜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臂彎里掛著普雲輝母親的大衣,表情擔憂。
爾冬被人擠到了一旁,忽然覺得自己什麼手都插不上,心裡的惆悵更加明顯。
她在靈堂之外拿起一躲白色的菊花往靈堂里走。普雲輝父親的遺照高高的掛在雪白的花簇里,那笑容她記得,和當年一樣溫和慈愛。
陳爾冬放下了菊花,在軟墊上跪下來,輕輕的磕了一個頭。她站起來轉身的時候,發現普雲輝不知道何時已經回到了靈堂里,就他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陳爾冬面前。有那麼一瞬間,陳爾冬覺得他會倒下。
她真想,伸手去抱抱他。可是這裡是靈堂,誰也不能放肆。
普雲輝的面色近看之下,更為憔悴。
&輝。」爾冬叫了他一聲。
普雲輝點了點頭,他的眼白上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爾冬斟酌了很久,張口卻只能說:「節哀。」
普雲輝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