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敞的軒窗被呼嘯的風吹開,「哐」的一聲撞在牆面上,一時間,猙獰的閃電直晃得屋內一片慘白。
「誰!」桃喜惶恐的睜開眼,只覺朦朧中,似是有一道黑影在紗幔外掠過,而她剛從睡夢中驚醒,猶自還心頭噗噗亂跳著,卻是被這一幕又生生唬出了一身冷汗來。
「小姐?」外間值夜的香芹,聽得裡屋有響動,便忙披了件小衣過來,隔了門帘外頭,悄聲問道:「您要什麼?」
「是香芹?」明閃過後,屋內又恢復了原本的漆黑,桃喜稍定了定神,這才意識到西牆角處點著的一隻起夜燈不知何時已是被風給吹熄了,「麻煩你進來一下……我的燈暗了。」
「是……」香芹答應著進屋,將夜燈點起後,卻仍見桃喜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似乎並不打算安置,於是又從外間裡倒了杯白水回來,捧了她的手邊上道:「外頭雷聲大,怪嚇人的,不如奴婢把屋裡的燈都給您亮上吧?」
「不必麻煩了……」桃喜一手接下水杯子,只輕抿了小口,便擱在了榻旁的几案上,欲言又止道:「對了……他……」
「他?」香芹疑惑的看向桃喜,「小姐指誰?咱們爺嗎?」
桃喜尷尬一笑,點了點頭,復又輕聲問道:「現在幾更天了?你們爺……他回來了沒有?」
「回小姐的話,已經四更天了,爺回來……也有些時候了,只是……」香芹略一思忖,突然面有難色道:「只是到現在……他還在一人喝悶酒呢!」
「……」心中莫名一緊,桃喜也不知自己怎的了,竟是毫不猶豫的拄過拐杖,立起了身來,「他人在哪?」
「在……在紅雨谷!小姐您這是?」香芹愣著手去扶桃喜,卻是被她在半道上止了下來,「我過去看看,你不用跟著……」話畢,便將手中的拄拐交給了香芹,只徑自移著步,出了房門。
紅雨谷,「浮桃澗」的最深處。由於腿傷未痊,桃喜走的極慢,每行一步都覺腳踝處隱隱生痛,可她依舊扶著廊柱,一步步的進了谷中。若說它是谷,倒也一點都不含糊,那裡原本地勢就低,東西兩道藤廊接著正南面的水牆瀑布,乍一進來,水瀉聲嘩嘩傾下,不絕於耳,恰似入了幽谷一般身臨其境,且院中多栽綠竹,多鑿水池、水溪,其間又多布天然跳岩石,一路潺潺澹澹的直臨北邊敞開式的紅雨閣為止,是名副其實的觀景雅園,也是邵文的寢居之處,所以雖挨了一廊之隔,卻是桃喜從未踏駐過的禁地。
「你……給我站住……」剛至紅雨閣外,冷不防聽得邵文這一聲,桃喜驀地一慌,竟是窘迫的收了步子,不敢再動。
「你可知……可知自己,犯下了什麼樣的錯誤?」青色的紗幔搖曳一動,閣內光線暗沉,僅幾支燭火圍了席地而坐的邵文幽幽亮著,「你的錯誤……你的錯誤就是美若天仙!你蓬鬆的烏髮,漲滿了……漲滿了我的眼帘,讓我看不見……看不見道路山川,只有漆黑一片!」
《踏搖娘》,《踏搖娘》裡的念白!桃喜猛地一個靈醒,這才看清一直背身盤坐的邵文,原來是在一面隔亮布上擺弄著皮影戲人,「看野花纏繞,看野蝶……看野蝶雙雙追逐,只為了靈虛中,那點點……轉瞬依戀,**一過,它似……它似就陷入了那,命中永遠的黑暗,人生怎能……怎能逃出同樣的宿命!」
「邵文……」隨著又一段念白的結束,桃喜已是在邵文的身後默立了許久,她怔怔的看他一杯接著一杯的胡喝,終是於心不忍,上前奪下了他的酒壺,「別再喝了……」
「你是誰?誰讓你管我的!」醉眼朦朧中的一瞥,讓邵文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踉蹌著起身,想去搶回桃喜手中的酒壺,卻是一個不小心,將人拽了過來,「桃喜?」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拉拉扯扯中,酒壺脫手摔落,傾了一地。「你醉了!放手!」桃喜沒好氣的大力推了邵文一把,卻不想正是因著這個舉動,叫倆人雙雙倒在了竹蓆上。
「我沒醉,你瞧那些皮影人……本想著過些日子再送你的,卻不想今日被你撞了個正著……真是失策……」邵文半垂著眼瞼,一瞬不瞬的盯著伏在身上的桃喜,突然一收手臂,摟緊了她的腰肢,笑問道:「其實,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嗎?」
「你先放手……」看他俊顏酡紅,眉眼慵懶,桃喜一